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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茂兄与我是三十多年的老友。多年来,通信、会晤、电信联系不断。君子之交淡如水,相见无事,不来忆君。2012年10月7日(即中秋、国庆双节长假最后一天)忽接元茂短信:“云鹤兄鉴:中秋节通信息,小弟不想影响您节日心情,只相互问候而已。小弟近患胰腺癌肿瘤已转移肺、胃管、阑尾、坐骨、肝等部。弟不想住院治疗,只在家保守治疗。并节后离开北京回老家居住,不然晚了怕拉不出去。弟元茂叩首。”顿觉如雷轰顶,不能自已。冷静之下复一短信,嘱其调整心态,配合治疗。并告知我所编书稿即赴沪交付出版,待返再详告,云云。10月17日再去短信问询近况,回:“住山医一院,已肝腹水,在治疗中。”显然系家人代发回,更感事态严峻。不料时隔四日竟于10月22日逝世。痛哉!
我与元茂通过书信订金石交,是在他1973年调入山西省美术工作室之际。经常在书信中切磋、探讨。他为筹划创办全国首家金石书道研究事业机构——山西省金石书道研究所,作了大量工作。曾将有关申报材料寄我过目。在他的努力之下,该所于1983年5月成立,任所长。聘我为该所“特别研究员。”是年秋,我们首次聚会于哈尔滨“当代印学讨论会”,与韩天衡等印坛师友欢聚一堂。我们曾憧憬创办金石书道研究所的《金石书道》期刊。元茂极力要商调我至该所参与研究工作。后因家乡领导委我主持修志工作,并主编《宿迁市志》而未果。1986年我至西安参加国际篆刻邀请展,在傅嘉仪兄家再次与元茂聚会。1991年元茂调海南省博物馆任业务馆长后,陆续寄《名石治印》、《古书画仿制研究》等著作予我。2000年他编著的《名石治印》完稿后复印一份寄我。我本意帮他校对,不想他竟要我继史树青先生的《序》后,再写一《序》。我愧不敢当,但盛情难却,勉力为之。鉴于李元茂在古书画鉴定、书法篆刻等领域的突出成就,我多次建议他加入西泠印社。但他总认为自己条件不够而蹉跎。我再三催促并主动愿作介绍人(当时西泠印社规定需两名社员作介绍人),建议他再函请韩天衡也作介绍人,这才将有关资料申报至西泠印社秘书处,由秘书处提交西泠印社理事会讨论、投票通过。待认定批复已至2003年西泠印社百年大庆了。是时,元茂携弟子沈晓英、王来和等一并赴杭参与社庆活动。这是我与元茂的第三次聚会。2008年西泠印社105周年大庆时,元茂主动请大会工作人员,将他与我的住处安排在同一房间。这是我与元茂的第四次聚会。2011年春,我们第五次聚会于太原“山西书法笔会”。期间,我与元茂谈及拟出版我师《陈寿荣致刘云鹤书信集》请他作《序》事,并随身带去我师示我的部分书信复印件供他参阅,他欣然应承。且于是年夏将《序》完稿。2012年春,我告知元茂拟出版《现代篆刻家印蜕合集》,他大力支持,很快寄来数十方印蜕及边款让我选用。如今,两部书稿已交付出版,不久问世,元茂不复得见,殊为终生遗憾!
西泠印社中人,集金石书法治印和古书画鉴定于一身如李元茂者屈指可数。正如西泠印社副社长兼秘书长陈振濂对李元茂的点评:“这样的专家,正是西泠印社十分钦佩也十分需要的。”
元茂天资聪颖,家学渊源,虚心好学。自幼受其精于文物鉴定、修复、复制古书画的叔祖父李本富的熏陶。后陆续得宁绍武、郭伯英、高寿田、张颔、崔耀南等专家、学者的教诲,在书画篆刻、古文字考据、经史研究、古书画鉴定、修复复制等领域都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其学识与器识堪称我侪楷模。
多年来,他从事书画鉴定及名石印章研究。发明“干支公历速算法”加快了古书画鉴定的速度和准确性。关于石质印材特别是田黄石的实际鉴定,他在所著《名石治印》一书中主张“采用地质鉴定的方法细究它的成分,”以鉴定古书画所遵循的原则,提出“田黄石鉴定的三个概念”,即“明是非”、“辨真伪”、“评优劣”。论证了“质”与“相”的关系,所谓“质性因素是田石的本质因素,是守恒不变的。”“相性因素具有可变性。”应从它的质性去把握,而不能只从外表特征上去鉴定。特别是他对于“如何把握鉴定田石的质性因素”的论述,提出“观相与感知的结合,观相是常规思维完成的步骤,感知是灵感思维完成的结论。”“在常规思维作用下,则需要一层一层去剥,剥到最后,非以灵感思维捕捉不可,否则不能避免错。如灵感思维运用得熟练时,就能自如地把这个潜在的质变信息转换为显信息调动出来,发生共振,从而达到鉴定正确的目的。”这些从理性高度的论述,可谓慧眼独具。就正因元茂娴熟把握鉴定的规律,无论是古书画和田黄石、鸡血石的造假伎俩都难逃其眼。元茂为人正直,治学严谨。在海南工作期间,就曾有造假者放话对李元茂进行人身安全的威胁。此案反证了李元茂鉴定的正确性和权威性。
2000年我曾撰文《“篆印”随想》(载《西泠艺报》第174期)从艺术角度予以剖析。元茂在致我信中,对“篆印”从鉴定学角度发现其学术意义:“不再是与钤印等同的辅助性技术依据,而是能与书画本身并列,可作为鉴定书画的主要技术依据了。并为今后书画鉴定学的研究开辟了新的领域。”其突破的“闪光”源,即基于他深厚的书法篆刻功底与多年古书画鉴定学识的结合,触类旁通。我将元茂致我的这封信推荐至《西泠艺报》,发表于第178期。在书法篆刻界和文博界产生一定影响。
在古书画鉴定大家中,启功是“考据派”代表人物,徐邦达是“技术派”代表人物,谢稚柳是“艺术派”代表人物。继其后者,李元茂集三家之所长,既有实践,又有理论,在当今书画鉴定界独树一帜。
李元茂是学者,乾嘉学派的后继者、光大者。他将所涉猎的诸学科融会贯通,相互为用。由博返约,主攻鉴定学。至于书画篆刻只是“余事”。虽谓余事,但“童子功”扎实。他篆隶楷行草五体皆工,尤冠于篆。其小篆规整圆劲灵动,已属难能。然他并不满足,再由熟返生,近年将之“变法”,遗貌取神,变化出“草篆”,一画变体而万字随变,乃至淋漓挥洒,皆由心出。将篆法推向新的境界,古拙生辣,耐人寻味。在书法篆刻界,作此探索者,仅韩天衡等数人耳。其篆刻以秦汉印为基,上溯古玺,下逮明清各流派,而于浙派、邓石如派、黄牧甫派钻研尤深,融入品性学养,自成面目。边款隽秀疏朗,展现其晋唐小楷功底。元茂书法篆刻均入天人合一之境。
李元茂是通才。是同道的良师益友。若天假其年,必将取得更大成就。呜呼!天不遂人意,感怀触绪,长歌当哭,兹撰挽联,以作永恒怀念:
难得挚友,卅年肝胆相照,怡人生有幸;
痛失英才,一瞬琴书俱焚,恨天道无情。
2012年11月7日于江苏宿迁还我堂
(刘云鹤:西泠印社社员、南京印社副社长、中国书协会员、江苏省书协理事。)
作者:刘云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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