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还不能说易老的画已经达到了某一个高度，对他的艺术成就我们还不能下一个完美的结论，但是在当今，很少有一个艺术家到了八十岁的时候，还像易老这样有鲜活的生命，还有一种豪情画巨大的作品。我们发现这样一位老人这么真诚，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虔诚地对待艺术，永不放弃对理想的追求，我想，他最终达到什么样的高度也许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给我们当代的艺术家，尤其是中青年画家提出了一个值得思考的课题，那就是对待艺术的态度。一个从事艺术的人，如果连基本的艺术态度都不正确，面对艺术缺少真诚，无论他是一个天才，还是占据多么重要的官位，我相信在艺术上是不会达到一定高度的。在易老的这些新作当中，让我进一步感受到了他在最近五年来在艺术上新的探索，和五年前相比，他的作品上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他已经八十四岁了，这么一位老人，还能够在这么巨大的画面上举重如轻，以磅礴之势用中国传统的笔墨进行创作。

　　我看他画丈二匹的大画，那种举重如轻，那种旁若无人，那种画画时忘我的神态，让我们这些年轻的学子深感惭愧。对易老的绘画，我想主要有两部分：一部分是纯粹的水墨，一部分是彩墨。他的水墨画充分体现了中国画的纯净内涵，非常素洁。素洁在中国文化艺术中是一种很高的境界，这一点我们从历代大家的绘画作品中可以看的很清楚。

　　易老的水墨画非常朴素、干净，墨、水、纸三者之间的关系，在他的笔下水乳交融，达到一种高度自由的状态。更为可贵的是，易老的画在保留了传统中国画素洁的审美意蕴的同时，又具有蓬勃的生命活力和生活气息。我想易老绘画中的这种活力，来自他对生命的热爱，对生活的热爱;而他在绘画中的生活气息，则来自于他长期对生活的真切感受和仔细观察。比如他画荷塘，对荷花的四季变化，包括对荷塘中的水草、青蛙、鱼虾在内的一切事物的变化，都观察的非常真切和仔细。所以他在表现和表达过程当中，有时候看起来不是真实的荷塘风光，但却让我们看到了一种艺术中真实的荷塘，所以，让我们感到非常亲切。

　　再说易老的彩墨，易老的色彩非常斑斓和艳丽，让你感到这些灿烂的作品，出自一个生命旺盛的年轻人之手，无法相信这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的作品。中国画的用色，尤其是大写意彩墨，真正画得好的画家并不多，像易老这样用色如此大胆的画家更少。当然不可否认，在易老的画面上有一些色彩上得过火，不像我们常见的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应该画得很内敛。但有时候内敛与一个人生命了的衰弱是联系在一起的，事物没有完整的，画也应该有遗憾。如果一个人的艺术完美了，也意味着一个人的艺术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所以对易老绘画中的过火和霸气，我不认为是一种缺点，相反，这正是一个老艺术家的可贵之处和过人的胆识所在。我们可以想一想，如果易老的画非常精工，那么他笔下不可阻挡的气势肯定得不到张扬;如果易老是一个充满了柔情的文人，过于追求文气的话，他笔下的野性，那种个性的张扬，那种磅礴的气势也就没有了。我觉得历代中国画缺少的不是文人气，不是士大夫气，而是蓬勃的生命活力，所以易老的画，给我们提出了很多值得思考和研究的东西，也为当代大写意花鸟开拓了一个极大的探索空间和可能性。

　　我们这个时代本来就是一个充满缺憾的时代，真正的艺术很难得到张扬。正派的东西具有正大气象的艺术，就像日常生活中做好事一样，做完好事往往没有好的结果，追求正道，追求真理，最后反而得不到好的回报。在这种时代的气氛下，还有这么一个人，能够这么勇敢的，这么真诚的面对艺术，在执着地进行艺术探索，这是让我们敬畏的。所以我相信通过这次展览，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易老，都是一个巨大的收获。尤其是对我，是一次重大的人格提升。一个人活到八十多岁还这么健康，还这么年轻，还这么幽默，还这么气壮如牛，我觉得是一个人生的课题;把这种生命活力带进艺术里面去，带进笔墨的诉求里面去，我觉得也，是一个最大的艺术课题。

　　时间：2004年4月28日上午

　　地点：北京来德艺术中心

　　曾来德(人民美术出版社总编辑，中国美协理事、著名书法家)

作者：曾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