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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质以外——高孝午的图式人生

  人的真正本质不会跟随时间与空间的变化而变化,否则就不叫本质。

  而不同时空下,人类总是表现出不一样的时代特征或不一样的地域特征。

  所以,任何表象都是暂时或浮躁的。

  我有幸生长在此时此地,在我探寻人类本质的同时,让我看到了当下人间百态,我百感交集。

  我站在个人情感的角度,探寻不同时空下人类生存意义的本质联系,反思生命价值。

  我幸运,因为我能用艺术记录我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用艺术证明我的存在。

——高孝午

  1976年出生在福建三明的高孝午,1999年毕业于福建厦门工艺美术学院雕塑系。他在厦门经济特区生活了八年半,他比其他地区的艺术家更早接触到社会的急遽转型和经济发展对生活所造成的影响。贫富差距的拉大,市井小民的挣扎与无奈,这种在变动环境中拼搏生活的艰辛体验,刺激他对周遭环境的敏感观察,为了表达内心的感受,压力、困顿反而成为他追求艺术创作的动力。

  从福建移居北京,是高孝午艺术人生的转折点,2004年高孝午结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他独特的创作风格是自然发展成形的。在家乡,高孝午曾涉足于城雕及多元的雕塑创作,养成他熟练的技术能力。在北京他以《标准时代》系列作品迅速崛起艺坛,展现他笑看人生的创作生涯。像许多从外地涌向北京的艺术家一样,必需面对严峻的生存考验,高孝午总是面带笑容处处与人为善,有一种顺应天命,谦恭自觉。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股坚韧宏大的力量,支撑他对外界种种的逆来顺受。他的高氏幽默喜感,不只是流露在他脸上的表情,更是贯穿他所有作品的图式表意。

  高孝午的成名作是他在2004年开始创作《标准时代》,第一组登场的是描述二男一女的上班族堆满笑脸的哈腰迎宾姿态,是他为身边的“活人”所作的“写生”行动。《标准时代》是高孝午对电脑时代的反思,人类经历了工业革命的生产标准化过程,进入电子革命的“数字化”年代,人类的思维都被“程序化”了。表面看似越来越进步、发达的社会,实则受到越来越多的“标准化”约束,从工业革命的物质产品标准化,上升到电子革命的人类行为标准化,标准服务意识扩散全球。看似高尚的白领上班族阶层,也难逃这种对于人类行为的标准化制约,必需以低三下四的鞠躬,和卑躬屈膝的标准化机械式的微笑,来体现标准化的服务。高孝午以为今天人类压力的根源,来自于过多的行为标准化的约束。

  高孝午的人物塑像,表现了标准的姿势和标准的微笑,构成了他的标准化图式符号,形成的标准表情,正是针对中国快速经济变化下,直指平民百姓、小人物人心的图式表意语言。《标准时代》的系列作品,三个哈腰鞠躬的上班族,幽默逗趣的表情,一推出即使他迅速崛起艺坛,我在2006年邀请了他这组作品参加上海外滩18号的展览。但是,当成功的门为高孝午打开的时候,同时意想不到的是,紧接而来的竟然是一场铺天盖地被大量盗版的“仿冒大难”。这种亲近民众的大众化形象很快的引起许多唯利是图的不肖商人的注意,从2004年《标准时代》诞生以来,各式各样肆无忌惮的模仿和盗版可以说是泛滥成灾。虽然高孝午曾经针对盗版侵权打赢过一次官司,但是对于大量遍布海内外的盗版,简直是不知要从何抓起。最令人痛恨的是那些奸巧的商人,为了回避盗版侵权而微幅修改造型至丑陋不堪的地步,这种低级的仿作才是对原创者更大的伤害。在2008年高孝午获得作品遭受侵权的胜诉以来,5年过去了,盗版与仿冒的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劣质的伪作愈来愈泛滥成灾,从中国内地沿海一路到新疆,造假甚至蔓延到了东南亚和欧洲,简直可以用铺天盖地来形容,如此大量假冒伪作的程度与铺开的地理范围之大,恐怕都是史无前例,而且已经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步,必须严肃以对这个“以假乱真”的问题,因为太劣质的伪作会严重打击到原作者的名誉。

  高孝午在2006年《城市梦想》系列企图突破了标准化的行为制约,小人物身体膨胀成一个大汽球,还生出一对小翅膀,面带标准化的高氏微笑,想象着自己可以像天使一样展翅高飞。但是现实生活中的小人物,广大的身躯是笨重的,小小翅膀根本带动不了那个大肉球,反映出大都会里芸芸众生的无奈,但永不放弃梦想,哪怕梦想与现实是矛盾的。高孝午自己写道:

  “人天生都拥有天真与浪漫

  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此

  人类创造了文明

  创造了城市

  也远离了人类最美好的本原

  如果说我小时候在农村的梦想是城市

  那么我长大后在城市里的梦想却是农村

  我很忙,我很累

  我生活在这现实的世界”

  从《标准时代》到《城市梦想》,从《城市梦想》到2007年《我们这一代》,高孝午这些系列作品,虽然是以市井小民为蓝图,其实也是他本身身份的自我认同的探索。出生于上一世纪70年代的高孝午,他的艺术创作态度却更像是80后的一代,不再对社会现象表达忧国忧民、惊天动地的宏大志向,也没有怨天怨地的无名怒气,反而更关心自己个人小世界里过着小日子的喜怒哀乐,对于自己的审美观点,摆出搔首弄姿的小姿态。《我们这一代》表现出80后年轻一代的现况,天真里又故作聪明玩一些自以为很酷的手语符号,超越性别和种族。套一句高孝午的话,“我们这一代真是博客,能用不同的话语,能用不同的姿态,能用不同的身份,能用不同的方式”来能开发自己无数的天赋,来开无数的国际玩笑,来做无数的城市梦想,用着国际化的混杂日常用语,说:“Ok!Hello!Bye bye!Thank you!NO!”

  《我们这一代》系列表现了高孝午迟到的青春期,他从被压抑的自我嘲弄的情绪当中解放出来,他单纯地演绎了少男怦然心动时所渴望的沟通和交流,是幽默的,轻松的,不带任何批判性。他在2007年《都睡了》系列终于揭露了他创作情态转变的原因,憨厚耿直的高孝午恋爱了!他掩不住开怀的笑容,而且他终于和《都睡了》作品中的女主角结成连理。高孝午用睡姿来隐喻对现实世界的超越,用进入睡眠状态来表示摆脱繁杂,抛弃媚俗后的纯净境界。《都睡了》是高孝午献给爱妻的聘礼。

  2007年我到北京通州月亮河筹备月亮河当代艺术馆,高孝午是第一批进驻工作室的艺术家,这时他已经注意到外界各种盗版对他的伤害,原本憨厚宽容的他,情绪上肯定受到影响,他的创作风格开始有所转变,从昔日小市民的幽默戏谑隐喻,转而发抒一些批判的角度,2007年开始创作的大型雕塑《软暴力》,是对于汽车工业污染环境的省思,汽车虽然带给人移动快捷的方便性,同时又时时刻刻侵占了人的空间,排气威胁到人的身心健康也污染了环境,危险驾驶还会威胁到别人的生命安全。高孝午认为汽车在社会消费力提升与工业生产进步的表象下,不断被海量制造和使用,他说:“它在服务人的同时,却又消耗能源、污染环境、制造焦虑、剥夺人的健康和生命。”所以他指出:“汽车就是一个现代化的陷阱,它是伤害性最强的软暴力之一”。高孝午把汽车堆叠成塔,以绘画的透视技法使得堆高的汽车看似高耸入云,鲜红的色彩又好像是动物器官或者是人类的四肢堆叠成山,充满肉欲横流的暗示。汽车代步的方便性似乎是使人行动起来更舒服了,其实它反而是以空前的速度,污染了人类的生存环境。

  2009年《直立行走纪念碑》参加了我策划的第2届动漫美学双年展(Animamix Biennial II)北京今日美术馆的展出,能够直立行走是区分了人类与猿类的差异性,标记了人类的出现。但是千百年来科技的高度发展,人类社会正经历天翻地覆的转变,人与自然的关系愈来愈远离和异化,人类越来越依赖工具,以前人最自然不过的行走或奔跑和各种身体筋骨的锻炼,如今越来越慵懒和退化,有些人连行走都成为一种负担,甚至处于“亚健康”的状态。这种社会的“进化”与“发达”,使得人越来越失去自我,而且远离自然,高孝午就是以此直立行走的猿类造型,来立起一个纪念碑,用意在警惕人类的加速异化。

  龙和狮子自古就是中国人所崇拜的图腾,它们象征着神性和权力地位,常常被做成塑像受人膜拜或用来辟邪。而当今的社会,一切追求物质至上、金钱第一,所谓的神性或精神性都不再受到重视。高孝午把中国传统中深受欢迎的龙与狮两种瑞兽,在传统文化中威武神圣的形象,变成胖乎乎可爱的被驯化了的Q版造型。2011年的《宠神龙、狮》,显示龙、狮的形象已经走下神坛,人类已经不再顶礼膜拜它们,也不再需要它们,人需要的只是在物质方面的获得满足和精神上的醉生梦死。另外,狗在人类社会里本来已经是一种被高度驯化而臣服于主人的动物,高孝午以微笑哈腰的狗来比喻人,他的《宠神狗》喻示人类社会中的尔虞我诈和弱肉强食,人的奴性也如同狗一样,因物质和利益的驱使而礼崩乐坏、人心不古,那卑微、无奈、无耻的行径,有时连狗都不如,所以“宠神”系列的用意在于警醒人类。

  2011年是高孝午非常努力于创作的一年,而且他集中精神思考人类的生存状态,以作品来进行反思。《出入》是一位禅者静坐在螺丝钉上,他以螺丝钉来象征工业化的结果,以陀螺的视觉形态耸立在地面上,底部铺上沙土制造成漩涡,象征人们无法掌控自己而身陷后工业时代的漩涡里。高孝午认为当下是一个高度工业化、信息化的时代,高速度发展的物质世界将人吞入和卷入,人们变得身不由已而焦躁不安,这样的这样的生存环境和氛围就是所谓的“场”,人在这个“场”中当如何自处?高孝午以旋转的螺丝钉之上放置一个静坐的人,一动一静的状态看似相悖,其实他想要体现人类在身不由己的工业化浪潮中,形成与自然渐行渐远的趋势,只有以“出世入世”的态度,处于一种从容不迫的“场”中,寻求一份心灵的安慰。

  《样板间》是一件小型的装置作品,高孝午在一个骷髅中设置豪华样板间,显示集合式的现代社会里,户型、家具、配套设施都追求标准化,宣扬标准化即是高要求,统一就是美,结果人的居所从原来与自然交融、居住松散的平房、矮楼、四合院,变成了高密度的混凝土住宅楼。所以,标准化扼杀了人的自然天性,追求享受反而将人“囚禁”于欲望之中,时时刻刻受到软暴力的侵蚀。高孝午以骷髅为外形喻示人们在所谓的标准化、舒适化的高调中,自我在不知不觉中被吞噬了,人不再是鲜活的个体,剩下的只是一种物质存在的元素而已。《样板间》是高孝午针对蓬勃发展的房地产提出的讽刺与检讨。

  情绪上,高孝午也许受到了大量仿冒的劣品所干扰,《排泄物》反映在当下的信息大海中,人们日日夜夜不断吸收各种资讯,吸收源源不断供应的物质,不论精神或物质的吸收都处于过度饱和的状态,人的欲望空前膨胀,导致人们失去自控,陷于堕落,价值观紊乱模糊,搞不清楚是非对错,自己究竟该要什么,又什么不该要。高孝午以这个《排泄物》装置,表达“排泄比吸收更重要”的想法,提醒因为拥有太多而迷失的人们,要“排空”!

  原本高孝午为了参加我策划的2011年威尼斯双年展平行展《未来通行证》而创作的《缘》系列作品,结果因为时间实在太紧迫了,无法如期完成这组作品,最后只好以旧作替代巡回了威尼斯、鹿特丹、台中,最后到北京今日美术馆时,《缘——爱》才终于赶上了参展。已经为人父的高孝午,面对近年来屡见不鲜的食品安全问题、日益严重的环境污染问题,他以父亲的身份观察婴儿成长种种细节,同时思考社会的浮躁氛围和人心的焦虑,他认为在现实环境中,谁都不能独善其身,所以用一只大手托着可爱的婴儿,来表达对生命的关爱并寄予希望,也暗示他对充斥着软暴力的世界心存忧虑。《缘——染色体》反映我们每个人都有遗传基因,它和生命一样,都不是人所能主动选择的,而是事先被设定和被操控的。从我们出生一直到死亡,人人深陷于这个世界的“大染缸”里,侵袭无处不在,问题层出不穷,我们都只能被动地接受。人活着,就意味着被“染色”,成为社会的“染色体”,同基因一样,世代相传。高孝午用帷幔保护着可爱纯真的婴孩形象,红色象征社会软暴力的伪装、强大和无形杀伤力,婴儿的成长就是反复承受和反抗软暴力的不完美过程。

  高孝午是笔者所研究的动漫美学(Animamix Aethetics)新趋势当中,最具有代表性的艺术家之一。他的创作一向远离政治符号或图腾,他和80后的新生代艺术家都不约而同地回归到艺术创作的本质,追求自己审美品味的展现,表达作品内容和媒材处理所能达成的趣味性,他们所呈现的国际化审美情趣,完全不像政治波普(Political Pop)的一代选择操作政治图式来强调中国样式。高孝午和多数新生代的艺术家一样,他们关心自己小天地里的喜怒哀乐,受到自身生存环境的牵引而不断改变创作的状态,打造标榜自我的图式,而非国族、政治的图式。所以,从较早夸张小人物生活状态所塑造的微笑高氏图式,发展到后来的沉睡恋人,2011年进入全面开打的创作状态,高孝午超越了他自己的图式符号,以各种媒材、形式在创作一件雕塑作品的本质以外,无所不用其极地用雕塑的手段来记录和反映他的时代。在艺术的本质以外,我们从高孝午的作品中,看到鲜活的“生命之爱”的力量。这种浑然天成的表现力,使他的艺术更上层楼,而且无可限量。

文/陆蓉之

作者:陆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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