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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是南方人,却对北方的太行山怀有一份特殊的情感,这缘于对荆浩开创的北派山水画的钟爱。从一定意义上说,太行山就是北派山水画的母体。十多年前,我曾去太行山考察、体验,它那巍峨雄壮、奇峭无伦的阳刚大气,令我感慨不已、浮想联翩。从那时起,我便很关注以太行山为主体的北派山水画创作。从五代北宋的荆浩、关仝、范宽,到现代的魏紫熙、贾又福。最近,又看到张俊一大批太行山水画,再次引起我的共鸣。
张俊的故乡是河北井陉,就在太行山东麓,自幼耳濡目染,早以将太行情怀深藏于心。待到成年之后,这种感情越发强烈,于是沿着太行血脉,先后走过河北、山西、河南太行山麓的许多地方。他在“外师造化”的历程中,由感受而感动,由感动而感悟,由感悟而生感激,这才进入了“中得心源”的境界。在长期的艺术探索和锤炼中,逐步形成了个性化的艺术风格。我印象最深的有三点。
第一,他以虔诚、真挚、沉静的心态,表现出深沉的历史感和浩莽的宇宙感。巍巍太行山,不仅是大自然造就的神奇壮丽的钟灵之地,而且有无数人文历史故事和革命传统。正是在饱游沃看中,张俊产生了种种联想。从画面流露出的认真、精致、谨严、浑朴,让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那份虔敬乃至于敬畏,这才能画出《太行朝圣图》那样的力作。大山堂堂,重峦叠嶂,威武端庄,伟伟然,有凛然不可侵犯之神威。《太行石韵》则如横空出世,圣洁无暇,令人有开天辟地始祖般的遐想。作品中内涵深沉的历史感和浩莽的宇宙感,是张俊对太行精神的理解和感悟,也是一种审美追求。
第二,以黑、密、厚、重的艺术语言,锻铸出太行魂魄。张俊对北宋北派山水的传承是显见的,但他又根据自己的亲身感受而渗入了新的元素。在他的作品中,我们既能读出关仝的“石体坚凝,杂木丰茂”,也能读出范宽的“峰峦浑厚,壮士雄强”,而细匀密皴、点斫纷繁所造成的质如利铁般的艺术效果,更异常鲜明,《嶂石岩》《西照太行山》等都是很好范例。同时在以黑、密、厚、重为主导的风貌中,微妙地处理白、疏、薄、轻的辩证关系,恰如其分地加以变化分布,使画面整体黑而不死,密而不塞,厚而不野,重而不浊,及而呈现出明净、清朗、肃穆、端庄的美感。固此也更突现出伟大的太行魂魄。寄博大于黑密之中,寓超逸于厚重之外,可以说张俊在传统基础上拓展了自我语言。
第三、“天人合一”的理念与人文关怀相结合,绘写出太行山区淳朴的生活形态和人格精神。张俊的太行山山水画不仅表现时空寂廖和沧桑历变的天人感应交流,还延伸到对人生世事的关注,对山民追求幸福安宁生活的关注,这在不少画面中都有正面和侧面的描绘。《山路遥遥》就是一个颇具感染力的例子,通过险绝、逶迤的曲折山路,反衬出山民的坚韧精神,耐人寻味。再如《太行秋来风景异》《月亮》《沃土》《霜降》《靠山居》《雨后斜阳》分别以种种劳动生息的场景,传达出画家对山民平凡生活的内心感悟和赞美之情。作品中虽然很少出现人物,但是村舍、茅屋、牛群、树木等足以烘托出人的精神状态。此类画多“边角之景”而温情脉脉,笔墨相对轻松活泼,水墨运用韵味浓郁,与前面所说的大山堂堂之作,构成两种不同的艺术境界,使他的画风显得丰富而不单调,也反映出画家的艺术素养之厚度与深度。
我为张俊太行山山水画的艺术成果感到欣喜和欣慰。太行魂魄,笔墨情缘,在这位扎根于太行山的画家笔下,表现的如此撼人心魄,如此个性鲜明,不愧为当今“北派”山水画坛上的一位出色画家。
《国画家》2008年第1期
(马鸿增:原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江苏省美术馆研究员)
作者:马鸿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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