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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林山水画《黄河九曲渡万壑》,68x68cm,作于1992年,一年后,参加五画家联展,受到广泛注意和好评。意境深邃、整体感强,笔墨洗炼,格局开阔,称得上是画家本人90年代顶尖之作。置于中国画坛,也可谓上乘。刘勃舒先生观展后,当即提名相约定,该画由中国画研究院收藏。《大河之碑》(2000年作,106x101cm)是樊林又一幅有份量的山水画。与《黄河九曲渡万壑》相距不到十年历程。其间,画家在经济状况并不丰裕的情况下,多次自费西行,上下求索。她回故乡山西太行,重温童年走向姥姥家的山道小路,她穿越山谷,沿母亲河写生。可以说,那些激动若狂的岁月,多在大风扬雪、烈日黄沙、风尘仆仆、身背画具中度过。创作上,她倾向“体验派”。以体验式心路,如痴如醉的激情,对黄河自然景观宏大的文化精神内涵作历史性把握,在现实主义基础上,表现来自山川自然大真大美激发的主体感受,高翔浪漫的遐想。
从90年代跨入新世纪,画家创作了一系列主题性乃至纪念碑性的大幅山水画:《大河伟岸》、《大河东去》、《龙之乡》、《母亲河》、《北国风光》、《金土地》系列。
樊林,作为来自西部美术专业大学生,正规、系统的美术教育,几近十年之久。她师从刘文西、郑乃珖、陈光健、陈瑶生诸先生。艺术思想创作道路深受以石鲁先生为代表的长安画派的影响。从学生时代至今,艺术生涯走过了整整45年。各时期速写、写生以及读书、创作笔记,难以计数。临习传统名画盈箧,亦殊可观。长安画派创立之始,倡导“一手伸向生活,一手伸向传统”,她早已是忠实的小门徒。樊林有幸,她的艺术摇篮在长安。她的艺术启蒙期,又适逢石鲁、李可染革新中国画发韧期。50年代,李可染长途写生,给求学时代的樊林留下深刻印象,形同发出精神的召唤。1964年,樊林终于专程造访略阳,行迹所到之处,留下大量速写。38年后的今天,我所看到的两册,纸面已经发黄变脆,那里却似乎深藏着长安精神的火种。社会动荡,历史多难,岁月磋砣,人生苦短。风暴也好,动乱也好,她不曾丢弃画笔。待到情况好转,允许樊林按意愿重新定向选择山水画时,已将近50岁。50岁,作为一个转机,对于中国书画家尚不称老。史载:黄公望,年50,转向山水。吴昌硕,以金石、钟鼎之长入画,也年届50。吴作人,自云:“五十学篆”,正是他从油画转向中国画的发端。画家的成功,有赖于多方面条件之综合。天赋何可学,精神长薪传。历史的先例,至少昭示我们一个真谛:50岁,是画家第二黄金期关键之年。
审视樊林曲折的创作心路,读书、行路笔记,特别是一系列山水画作品,可以说,她有所传承,更有所创造。锲而不舍的思考,勤奋不懈的实践,触及山水画创作许多重要课题。试从三方面记我所思、所感:
一,“气”为中国艺术核心,为山水画之本。
“气”乃小宇宙、大宇宙主、客体生生不息的生命本原。樊林印章,刻有自励警句,其中一方,“澄怀味象”,另一方“流云山气灵”——即要求自己,清澄怀抱,净化心胸,以清明的心境,虚静守一,观照自然万象的大美,与山川神遇迹化,味其“象”,味其“味”,追其“灵”,进入真正审美的层次和境界。她还要求自己,穿透流荡的云雾,去目击灵动的山气。“目击道存”,以攫取自然宇宙的真魂。“气”按照中国古典哲学美学,是形而上的、一种宇宙精神文化精神的体现。前人所谓“养气而作,绰绰有余,钻呖过分,神疲气衰”。把养气,和“顺从意志、任其自然之道”联系了起来。非得如此,胸廓刚正之气才得喷礴而出。那么其文、其采、其艺,必将不同于刻意矫饰的流俗庸品。自然淳厚、质朴、大气——真魂流动,正是樊林山水风格形成的主要元素,也是其魅力所在。
二,周易关于“大道”、“小道”的论说,作为哲学、美学、命题,她联系山水画探其奥妙。
“贯穿宇宙大道的对立统一规律,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樊林读书笔记)。那么艺术“大道”之震撼人心,艺术“小道”之畅神娱性,就不是截然对立物。结合创作实践,她在探索半抽象、意象式主题性、纪念碑性山水艺术同时,也创作了一系列乡土山水画(如《秋塬》、《故乡》)。幅面较小,即兴落墨,一气呵成。勿需多遍草图、反复探索的缜密过程。出于激情和气充,仍不乏佳品。可以说,这些画也并不以才气胜。她的艺术最大特点是率真拙朴、情深,为一种精神气候所笼罩。“大道容涵小道;小道依循大道”,创作始终在对立统一规律中把握火候、度数,捕捉灵感,激活创造力,从而促进个性风格自然形成。“道”也是点燃画风之动态性演化的“引信”。
三,艺术形式笔墨语言的探索创造。
形式语言是个性风格的重要元素。东、西方美学都有“风格即人”的说法。形式语言、风格是画家人气、气度、气格、气质的外化,容涵着艺术家人品思想、才情、学问和胸襟。
樊林山水艺术形式、笔墨语言有较强烈的独诣个性。审视其语系渊源,仍要追魂长安。樊林主攻山水,定向晚、起步缓,或许正因为定向晚,起步缓,容她多些思考,少些盲从。自一开始落墨,即有意无意从西方素描体系脱出,回归中国画水墨本体:不以素描精确为工,而以水墨写意为尚。石鲁强调“必须以书法为中国画最重要的基础”,进一步强调“书道为风”(参照李世南:《狂歌当哭-记石鲁》一书),樊林至今深深感愧书法基础之不足,时加追补。她擅长用长锋羊毫,取其含水量足,融之以墨带色,渗化于宣纸。即敢于放手挥写,又珍惜微妙的墨感,获得灵动而不空虚,品味不浮的整体效果。樊林对于形式语言的探索,似乎回归长安画派早期风格,隐约着石鲁余影,但又绝不完全追踪石鲁。她试将黄宾虹“积墨法”、李可染“逆光法”,有控制地融入“拖泥带水皴”、“破墨破色法”之中。尊重她个人对自然山川的独特感觉,一种“泼辣与厚重”、“松动与凝聚”,“清晰与模糊朦胧”对立统一美的语系,自备一格。色调极尽单纯,以墨为基调,恍惚带出淡褐、浅绛等一定色彩倾向。最成功的是黄土地秋塬那样,苍茫温馨的色感,以其厚朴的气息,冲出一种天然浑成的魅力。《黄河道上人家》、《牧归图》是这种新语系、新语境以及笔墨构成的佳作精品,甚或比起她画雪景更为迷人。
正当长安画派历尽劫难;重现辉煌之时,樊林喜从燕山出发,携带着长安精神薪传本属于她而埋藏日久的火种,奔向母亲河,重迈黄土坡摇篮,追寻往日梦想的艺术源头和创作灵感,走出一条自己的山水艺术之路。画家林锴亲书四字赠之:“大巧若拙”。
孙美兰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李可染艺术基金会学术委员
2002.7月大暑北京
原文发表于《美术》2003.4期
作者:孙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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