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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一株树、一丛草仔细地观察,就会看到数不尽的生命,络绎不绝地进进出出地忙碌着或平静地生活着……。它们之间复杂的相依生活方式是在一个互动的网络内,各成员相依为命同时相互竞争。
自然的形式是生长的形式,植物的生长、动物的生长、星辰的诞生与衰亡等等。当我们试图构造出有生命的形式、塑造出其内在的生命能量时,我们直觉地意识到某种赋予自然界生命的无形的特质。生命无所不在地包围着我们,在天空中、在大地上、在水中。天空的闪电、自燃的火、自然界的生长、萌芽和开花。
自然有一种趋向完美的固有力量,山水草木皆为自然有生命的内在精神的外部显现,一地有一地的神灵,如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天真蒙昧的原始人如儿童的目光一样看待这个世界,万物有灵,一草一木、一石一水,莫不是生动活泼的世界。鲁迅百草园的乐趣,在许多人的记忆中都会引起共鸣。一切事物都在大自然中一起运动着,对于人来说,用一生的时间也不可能完全将其了解。
自然在永恒地演化,周而复始,就象所有形式都会形成一样,它们也都会衰老而逐渐消失。在旺盛期过后,形式的力量和结构都有一种缓慢地衰变,直至真正的终端,当一些形式消失时,另一些又产生了。“当冬天最冷的日子来临的时候,死寂覆盖了冬天的树木,在树皮下、在小枝与枝桠内、或积雪下的落叶间,许多生命静静地等待着春的来临,树汁再次流动时,生命的循环即将重现……,几百万年来一演再演,如此生生不息”。[1]
当宇宙自然中的能量在演化发展中循环往复时,没有真正的死亡,空间里形成的能的轮回经历漫长的岁月,而另一些微观的在我们周围的,存在只有几年或更短,几月、几天甚至几分、几秒。但是,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失去的,今天赋予一种形式的生命的能,明天又会以另一种形式出现,“每个生命体都应该不仅仅被看作是现在的形,而要看作是生长运动的历史,这开始于双亲富有创造力地拥抱,并在胚胎生长、出生和长大成人这一过程中继续着,没有任何物体永远年轻。”[2]当死亡的形式出现在人类面前时,它完成了生命的循环,活过了指定的时期,赋予生活中生命的能又回到了宇宙自然中,人类对死亡的恐惧可能是由于意识的消失,好象迷路或黑暗中失去方向的惊慌,人类的先知、圣贤们的精神探索也许都是为了寻找方向。
世界是运动的,自然中错综复杂的生命形态是运动的表现,蜿蜒曲折的溪流,一条条不断汇合形成一条较大的水流,这样不停地持续这一形式同树的形式很相似,树的地上部分按水流的反方向规则生长,而根部则相反。动物肺部的支气管、神经网络、动脉、静脉的循环系统等等。这些系统是交结的,一根支管走了一段距离又加入另一支叉,无数个这样的结构形成了一个网络的整体,构建起一个生命的空间。在我们生存的环境里也有无数这样的网络:城市的大街小巷、蛛网般的输电线路、光缆、供水管道、燃气管道一层层的网的叠加。我们就生存在这样的被无数互相交织的网络布满的空间,我们依附在这些网络上,彼此通过这些网络发生关系。
“活着的生物通过它们的生长和复制,从周围的无序状态中产生出一个不断完善的等级秩序。”[3]我想在空间中寻找生长的感觉,尝试在空间中构造这样的秩序。
空间中的形体起源于空间中某个静止的点,这一原始的点生长出空间维度来,直到它具有三维性。老子作了经典地描述:“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三,三生万物”,没有任何物体的空间是虚无的、无法感知的,一旦形体出现,即使是最简单的一条线,这条线周围的空间因为它的存在而可以被感知和理解,这条线也就有了自身的生命,有着各种发展的可能性。当它出现在空间中时,时间的因素就进入了,在时间的作用下,在它所处的外界环境对它施加作用下,它就会生长、发展,不断地在空间中延伸。就像植物的生长,种子是空间中的起点,在土壤、水、大气、温度的作用下萌芽、生长,长出枝干与根系,在环境因素的支持与制约下,老的枝干、根长出了新的枝条、须根,向各个方向发展,生命力在这种生长中得以充分施展。
当这一小段线在另一角度上增加了另一条线时,就构成了一个微小的空间,形体的构成实际上就是占有一个空间,或者线在某一点上交往或交叉时开始的。从一根单独的主线上伸出两根支叉线,有生长与发展的趋势,带有生命的时间因素和自身发展规律的可能,在这个形上添加更多同样的单元重复,会产生复杂的不可预料的发展状况。我模仿植物生长的模式,让金属丝一根根的扭缠、联结下去,在随意的状态下,其走向完全不可预料,我的手只是促使它的发展,给它的生长以推动,而不是规定它的方向,随着一根接一根的连结,慢慢生长,在各个方向蔓延开来。
“时空中每一具体的点、每一事件都有它的前因与后果,也就是它的过去与将来。前因是所有传播到该事件的事件的集合,即过去,将来是该事件的后果,其后果不同的部分会波及到不同别的事件、或别的事件的过去,即前因的一部分,如此反复无穷,构成一个复杂奇妙的体系。”[4]如同人类个体的命运轨迹,在任意相邻的两个空间位置擦肩而过,各自渐行渐远互不相关,也许在曲折地发展过程中,会在不可预料的空间、时间相遇相交,当他们在这个时间、空间相遇时,各自带着在过去的时间中经历的种种烙印、痕迹,在此时此地相交又在造物之手的拨弄下顺流而下,沿着各自未知的命运去经历未来的各种历练。也许在另一时空还会相遇,也许就此作别,一个又一个这样的相遇、相交和分离构成了我们生存于其中的时空。
人类为记录时间而设计制作的装置有着完美的空间构造。沙漏、漏壶巧妙地利用自然物质的形态在空间中的移动变化,显示时间的流逝的不可阻挡,日冕则暗示沉默光阴周而复始的暗暗消失;而当我们打开工业化时代精巧无比的机械时钟,会惊讶于其内部无比精密而完美的机械结构,时间在这些齿轮、发条的机械运动中,带着完美的秩序美感,无比清晰地传达出来。
在时钟无情单调的“嘀嗒”声中;在日月穿梭、四季荣枯的岁月交替中;在天体运转、星河明灭的宇宙演化中,生命就在时间的掌握中岁月流痕。时间的水流冲刷着空间的河床与堤岸。
星球表面的环形山、古生物的化石、地质学的岩石标本、树木的年轮、树干表皮上的种种痕迹、叶子的脉络、虫蛀的洞……,自然界各种物质的表面形态就是时间的产物,是一种过程的暗示,是时间在三维空间的投影,是时间向空间形态的转换和在空间中的具体化,而空间中各种形态的物体又都是时间的化石。
世界处于动态的平衡中,在我们意想不到的时空间调节轻重得失、利益均衡,失之,得之,沧海桑田,生命的肉体凡胎在时间的洪流中顺流而下,随着惯性从事着生而为人所需做的和经历的种种得意与不堪。“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一切事物都无法摆脱岁月流逝的痕迹。时间的痕迹使生命显示更为深刻的含义,“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的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的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5]无限沧桑尽在其中。自然界生命生长的细节为时间留下了清晰的记录,雕塑作品使流逝的生命被记录而永恒,在空间中留下了短暂生命的记录。
人们渴望一种成就感,一种用手、用心、用意志来做事情的能力。我们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有能力去做有意义的事情,用它来体现我们的天赋。一件艺术品的形成就是它所成的形,都呈现一种特别或专门的形,不论它是绘画、雕塑、建筑或其它工艺品、日用品,都是人们心灵与手的和谐、协同工作的结果,艺术作品通过外形呈现出来,广义上说,任何一行把形给予事物的人、工匠都可称之为艺术家。
中国古时的行业百工各有其行业神,许多就是本行业的能工巧匠,被各行业尊为“圣”。据说这些行业的工匠在开始工作前要拜行业神,有的还要斋戒静心等仪式。这些行业神应该是该行业的内在精神的人格化,入行要拜祖师,即是努力去把握该行当的“道”。《庄子》中记载一个叫梓庆的工匠在做工前的精神准备:“臣将为 ,未尝敢以耗气也,必斋以静心。斋三日,而不敢怀庆赏爵禄;斋五日,不敢怀非誉巧拙;斋七日,辄然忘吾有四枝形体也。当是时也,无公朝,其巧专而外滑消。然后入山林,观天性;形躯至矣,然后成见 ,然后加手焉;不然则已。则以天合天,器之所以疑神者,其由是与!”天地万物运行以“道”为法则,人可以从天地万物的运行中去悟“道”,而“道”就是“自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17]
创造的过程其实是寻找的过程,寻找作品自身所应有和本来就有的实在,找到它的发展规律就感觉到了灵感的来临,一种神至而意会、游刃自如的酣畅淋漓。真实的存在应该是构成物体的一种和谐、自然的规律性的东西,“和谐”是一种运动而非静止的状态,在此消彼长的循环往复中,体现“和谐”的构成及平衡,结构内部无始无终的矛盾冲突转化调节,构成了宏观上的表面的平衡与和谐。
人类因为求生存的劳作创造了技术,大脑的智慧与手的技巧的发展,使人类在与大自然的交流中发展、演进,创造着非凡的文明成果,“大地上的这些地方浸透着人的智慧和辛劳。正是历史,使自然与人的结合得以实现,结果是自然散发出的征象和意义,使她的美如花盛开,绚丽多彩。”[6]
“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 ,砉然响然,奏刀 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屠夫的技巧竟使国君得着了养生之“道”。“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庄子•养生主)
注 释
[1] 《生命之树》,詹姆士•那笛著,金恒镳译,2001年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
[2] 《艺术与自然中的抽象》,内森•卡伯特•黑尔著,沈揆一、胡知凡译,1997年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
[3] 大卫•科恩《思维的世界》
[4] 史蒂芬•霍金《时间简史》
[5] 杜拉斯《情人》
[6] 雅克•马利坦《艺术与诗中的创造性直觉》
作者:张松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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