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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可供参阅的艺术史作品物证得知,可以正式称之为水墨图像的版本,自两晋以降的一千多年历史中,笔、墨、纸、砚谓之“四宝”,始终不离不弃地成为表达诉求的不二工具材料,而其中之重器“笔”,在不同时代艺术家的操控下,留下了太多褒贬不一的作品。同时,制度化地规定了水墨表达的“营造法式”,以及刻板严谨的诸如“十八描”一类的“笔法”,和类似工业程式化的“十六家皴法”。既有了制度规范化的“技法”,也就不难看到源源不断形形色色的作品产出,从而不断堆积良莠不齐的“传统”。而在本土文化艺术史中被诟病较多的,就是作品中的同质化、类型化倾向。试想,在如此强势的传统文化的惯性中,在一方面提倡艺术的自由创新,一方面又被大幅度剥夺表达自由的压抑氛围中,历朝历代艺术家还剩多少能够随心所欲的思想和表达空间?这可能也是艺术史给我们留下的水墨精品稀少的根本原因,同时也是当下水墨创新发展步履维艰的病源。
在考察水墨系列问题令人懊恼沮丧的时候,洪耀先生的“弹线”作品,为我们提供了上佳的研究资讯。其中最大的亮点,莫过于对“四宝”中的重器“笔”的颠覆。《说文解字》中对“笔”的解释是:从竹,从聿。“聿”(yù),是“笔”的本字,小篆像手执笔。古时笔杆都以竹制成,故从竹。简化字“笔”,从竹从毛会意,指旧时的毛笔。也就是说,从古到今,“笔”的形制、使用、效果,都具有明确的规定性和制度性,戒律不可破,雷池不可越。而洪先生的所为,即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向传统的文化规制开刀,从根本上动摇所谓“笔”的至上地位和虚伪尊严。他从1977年开始“弹线”实验,第一批作品也随之惊艳亮相,引发业内极大的争议和关注。那个年代,正值“**”刚结束,国家人心混乱,经济落后,思想保守,艺术荒芜,百废待兴,他在如此险境中踏上破冰之旅,面临的艰辛与困苦可想而知。
所谓“弹线”,原理来自木作墨斗弹线以及那个时代走街串巷的弹花匠的劳作。前者是以墨线的弹力在木板上留下线迹,以便循线锯板;后者是用类似弓箭的张力,以线给力将板结的棉花弹松。艺术家洪耀回忆,其祖父曾是当地有名的棺材商,他自幼就喜欢看木工弹线锯木,并对弹棉花工艺好奇,这些对他后来的艺术拓新之路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而将这些他者的生产工艺原理移植演化为自己的艺术语言方式,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首先是他独创之“笔”——弹线机的制造改良。经过多次实验改进,1997年其自主研发的首台弹线机问世,2006年,第二台弹线机诞生。现如今,在他个人高大宽阔的厂房里,摆放着由小到大的四台弹线机,向人们述说着艺术家的“破像”之旅和说不完道不尽的创业故事。其次,是在实验中渐次解决墨的浓淡干湿问题、机器运作与纸张和画布之间的偶然性必然性问题、创意的出奇与技术的高度弥合、无意识放纵与有意味的控制、信马由缰与精准打击等等,随着问题的不断解决,其弹线作品面貌日益丰富强势。
洪耀先生的“弹线”突破,看似在革新用笔技法,而其实质,是在用个人的智慧和勇气,大幅度解决“破像”问题。传统的工具、材料、方法的规定性,是导致图像结果同质化和相似性的重要原因之一,不伤筋动骨,何以刮骨疗伤?所谓“像”,有自然之像与人为之像,自然之像乃天作之合,无以为“破”;人为之“像”,或粉本复制千篇一律,或机械刻板循规蹈矩,“破”之有理。以传承之名行模拟之道,以传统为由行复制之实,实为对艺术尊严大不敬。借用名人云:不破不立,破字当头,立在其中,有点睛之妙。如是,禁区之破,壁垒之破;传统之破,规则之破;精神之破,观念之破;语言之破,图像之破;一路高歌,势如破竹,只有开始,没有终了。只破不立为下策,除旧布新为上策,破为重构,破为新生。古有好诗,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破为乱结,始乱终弃;乱由破生,图像更新;无乱不齐,齐乱调和。如是可见苍穹之下,乱世书香,乱世佳人,乱中逐利,坐怀不乱。临了,未曾逃脱曹公名言: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2016年2月—3月 于成都芳草地
作者: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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