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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知天命”之年的沈威峰,已然迈入当代中国写意花鸟画精英的行列。沈威峰的写意,是真正完整意义上的写意:他不仅写出了自然花鸟的生命、自我性灵的生命,而且写出了笔墨色彩语言的生命;不仅传承了传统文脉的审美特质,而且崭露出开拓创新的精神气质和风格个性。三年前(2013年),他在江苏省美术馆举办个人画展,委我为学术研讨会主持人,当时我曾用“品位醇正,气息清新,笔墨水融,光色辉映”四句话来概括我的观感。最近又看到他近三年来的一批新作,令我分外欣喜,尤其是纯水墨的宏篇巨制《天爵图》、《荷塘月色》的成功突破,表征着他永不停息的探索与进取,昭示着他登上了艺术新标高。
为了说清楚这一观点,我先做一个概括回顾。对中国写意花鸟画传统形态的熟练掌握,是建树个人艺术风格的前提。即使以美术史的眼光来衡量,沈画也是个经得起检验的。其品位醇正,包括传统写意画所要求的精神层面的倾泻性、诗意性,形式语言的书写性,还有诗、书、画、印的交融性等,无不具备。只有打进了传统,才有可能突破传统。沈威峰不到三十岁就在北京中国画研究院(今国家画院)美术馆举办个人画展,可谓出道较早,这得益于他天资颖悟,勤奋好学,多得高人指点,少走弯路。少年时师从齐白石弟子王板哉、维扬书法名家魏之祯,进而对“扬州八怪”悉心研摩,力追华喦、李鱓。青年时至南京江苏省国画院进修,师从张大千弟子叶矩吾(人称江苏小写意花鸟第一人),同时得林散之、程千帆之教诲。后又去北京求学,结识启功、赵朴初、季羡林诸前辈大师,蒙受他们的指导、薰陶与鼓励。1994年启功先生在看了他的个人画展后,挥笔题词:“笔底心,纸上春,四时花鸟见精神;有传统,有创新,维扬画派见传人。”如此高的评价,对他的激励可想而知。此后他又迁居苏州,汲取吴门画派、海上画派中与他性情相契合的艺术营养,进一步丰富自己的艺术表现力。
然而沈威峰并不满足于重复前人,这倒不是刻意求变,而是自我自由抒情的促发。诚如石涛所言:“古之须眉,不能安我之面目;古之肺腑,不能安我之腹腸。我之为我,自有我在。”生活在21世纪的沈威峰,从个人对时代气息的认知出发,从对大自然的真切感受出发,在一系列全景式横向构图的作品中,不期而然地找到了写意花鸟画传统形态向现代转换的方式。其标志,一是境界开阔,气势恢弘,清新明朗,焕发勃勃生机,别具时代新意,一扫陈旧气息。二是创造性地融入山水画造境取势、虚实相生之法则,画面气韵生动,耐人品味。三是不露痕迹地吸收西画色彩和光感,以用笔为骨,色、墨、水触合,表现出浑然一体、光影变幻的审美特质。这些特点在以荷塘、竹林、葡萄、紫藤为载体的作品中,表现得尤其鲜明。
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沈威峰又将这种转型运用到纯水墨语言的创作中,同样取得令人瞩目的成果。如果说,既往的《映日荷花别样红》、《乾坤清气》等代表作是以绚烂恢弘的审美境界为标志,那么新近的《天爵图》、《荷塘月色》则以“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审美境界为新标。
天爵图 125.3cm×492cm 2016年
打开《天爵图》,像开启了一扇天籁世界之门。晨光乍起中,朗然挺立的竹林与聚散飞鸣的群雀,构成了一派活泼生机。书写性的竹干竹叶,因浓淡疏密的变化韵致与排列组合,而显得那样朝气蓬勃。笔墨浓重、聚散变化的群雀,则似乎发出了飞羽的风声与交谈的亢音。幽静中的生动,高雅中的空灵,笔情与墨趣、空气与光影、诸种审美意趣,都在“笔运八法、墨分五色”和水气氤氲中尽情而出之。“天爵图”题名亦含深意,语出孟子“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意为高尚的人格修养是天然的爵位。雀竹于飞,天爵其语;人间知音,亦复如是。此情此境,传统文化品位十足,却又是前所未见的。
荷塘月色 2016年 纸本 298cm×1034cm
《荷塘月色》是写朱自清同名经典散文之意,也可说是一幅难度颇大的诗意画。为画好此画,他专程去清华园,夜游荷塘,云破月来,馨香浮动,遥想当年,灵感顿生,归而纵笔如泉涌。综观全图,静谧、幽雅、深邃的文化气息扑面而来,摄人心魂。左边天空的一轮明月,与下方疏朗飘逸的柳条、水中高低错落的荷花,共构为画中的圆形亮面,也是画眼。画家巧妙地运用实景与虚境相生相融之法,全画从右向左,浓重绵密的柳树、阔大舒卷的荷叶、清淡雅致的荷花,组成了由浓而淡、由实而虚的态势;而每一个局部细节处理却又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健韧灵动的线条,变化有致的墨韵,恰到好处的留白,则构成音乐般的和谐旋律。“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雾浮起,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朱文的神来之笔,被沈画表现得淋漓尽致。如此宏阔的空间诗境,分明散发着山水画的气度。这是一幅用生命完成的巨作。
四喜图 2016年 纸本 192cm×541cm
沈威峰近作也不乏延续绚烂恢弘、墨彩交辉的巨构,且将题材拓展至葡萄、紫藤。在构图上并非全景式,也非传统折枝式,而是局部截取放大,横向展开,气宇轩昂。《天赐明珠》写葡萄一枝,枝干虬曲伸展,浓墨写叶,重彩点果,如串串紫珠,从天而降。《紫气东来》写紫藤数株,虬曲缠绕,花如紫浪起伏跌宕,彼此呼应相随,几株树形构成迈步行进或交相切磋之势。此两画均与怀念友情密切相关,感情真挚,意境深沉。《四喜图》另是一番气象,源自民间传说,以牡丹、孔雀、苍松、映山红融为一幅,中心是丰姿绰约的孔雀。此图化俗为雅,也是一种新尝试。
咏蛙 180cm×96cm 2015年
相对于宏篇巨制的气势美而言,尺幅较小的作品更能凸显情趣美,更要体现笔精墨妙的品玩性。沈威峰笔下的花鸟、果蔬、虫鱼,往往以简驭繁,以少胜多,在娴熟的艺术表现中不时自出新意。我尤其喜爱他笔下那些富于灵性的、人性化的野鸟虫鱼。有的呆头呆脑,闭目养神;有的得意忘形,翘尾自矜;有的张开大口,急呼同伴;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寥寥几笔构成蓄势待发的墨猫背影,鲜嫩欲滴的牵牛花引来透明的纺织娘,分别展示了水墨与色彩没骨法的表现力。垂坠的丝瓜下好奇围观的鸡雏,即将自投罗网觅食的冬雀,则让我回忆起童年玩趣。最是那幅毛泽东诗意画《咏蛙》,别出心裁。画面春光明媚,上有柳条飘拂如帐,下有荷塘暖意融融,当中一只青蛙端坐石上,闭目养神,一派威严气概。左侧题上伟人16岁时所作言志诗:“独坐池塘如虎踞……哪个虫儿敢作声。”画面以如此直观的方式,夸张而幽默地表现出“咏蛙”诗意。
实在说来,能够熟练掌握写意花鸟画技法的画家相当多,但是能够创造性地运用这些技法并形成独特风格个性的却为数不多,关键何在?种种原因,少不了这两条:志存高远,非止谋生,以艺术为生命需要,追求不息,探索不止;有感而发,不吐不快,借笔墨而抒情达意,法无定法,自可独创。沈威峰自述:“创新是自然形成的,是从大自然中感受到的,是大自然中的花鸟鱼虫带给了我灵感。发乎自然,真诚表达内心。从大自然到内心世界,我在花鸟画创作上追求自己的心灵存在。”这些都是实话,质朴无华,但真正做到并不容易。另一个重要动力是他遇到了以心相交的知音王新潮先生,精于文学的“新潮大哥”给了他灵感和激情,《荷塘月色》等精品力作就是一对知音的和鸣。
沈威峰正处于艺术创造力旺盛、创作经验积累丰富的成熟期,他在境由心生、笔墨写心的艺术新标高上迈开了坚实的步伐,给中国写意花鸟画传统文脉输入了新鲜血液。来日方长,寄予厚望。
马鸿增 2016年9月上旬于金陵十门斋
作者:马鸿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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