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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池滳音(三十)

  颠龙翻海一卷收.论王覚斯唐诗卷

  是卷款王氏书唐诗作品察之与暮年墨迹有别,绢本纵0.6米长10米,但能笔势飞舞,颠龙翻海,魄力沉雄,有英姿卓荦之概,屾连脉延,丘壑峻伟,虽有遗漏数字者亦能独标风彩,纵敛留韵,观之不失草书之妙,王铎书法可论之为元明后劲矣。

  师古临习独宗羲献

  王铎书法上追“二王”,尤以王献之为主,广涉遍临魏晋唐宋诸名家法帖,承米襄阳而态势过之,独创“涨墨”法,以润笔或浓墨掺水挥毫于点画间有意渗晕,墨溢笔画之外,线条互为并合,虚灵透澈,墨色焦、润、枯、湿渗晕交叉变化强烈局部点线溶于一处,使笔触与块面体积线条在运动中产生律动感,尤如曲乐之奏,八音合鸣,显现出一种别开生面的笔墨趣味和空前的艺术效果。王铎一生对《阁帖》研究最为深入。《吴养充墓表》书写时年仅28岁亦1619年。作品文雅端庄,多钟繇笔意参王羲之圣教序法乳。通篇循规蹈矩出于钟王。应是王觉斯早岁学古面貌。弥足珍贵者则是1625年为《景圭先生临圣教序册》和《宁萝先生书圣教序句轴》两件作品,佐证了王氏所云:“《圣教》之断者,余年十五,钻精习之”不伪虚言之说。王孟律临习确实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无论形神笔墨气象,均足以与古人比肩。通会法意临池求似笔势在飞舞变化的线条中多有联属,墨有渗涨,意态圆润。内含颜鲁。此时作品由行楷演化行书确有意临可寻之趣味,然又不失追寻魏晋风度,朝夕沉酣其中,务求神似笔肖,在思考与勤奋中渐次奠定了自己的书法艺术风格,面貌初显,门庭筑基。此时作品虽然流传稀少。但焚膏继晷,刻意仿学的苦功还是不言而喻。钱谦益在王铎墓志铭中说:“秘阁诸帖,部类繁多,编次参差,蹙衄起伏。趣举一字,矢口立应,复而视之,点画戈波,错见侧出,如灯取影,不失毫发。”钱氏所言在王氏《临兰亭并律诗帖》中亦可印证。此卷临作笔法精熟,字型逼肖,尽得晋人精髓。而王氏书后尾跋则云:“恨腕中鬼不能驱笔,带习气不得畅快。”文字间为我们留下了一代草宗对已临池超越自我的信息。又则一跋云:“有诮我以恶札作业,来生忏悔,余将含笑而不之顾。”王氏对习古有着自己独特的真知灼见,高于常人的审美追求,以及不入流俗对传统精神的把握。无论誉之、谤之,都为之不动。

  王氏师古临帖汲取魏晋书家中和典雅韵致,以节制个人创作狂放纵逸之“度”,使之不偏离书法本体陷入“野道”之中,运用自己的笔法与体制来临习古人,成为一种创作形式。“他临王羲之、王献之最多,但却用了几十种笔法、体制来临,以遗貌取神‘意临’来逆反古人,摆脱古人”。王氏高扬“独宗羲、献”从13岁至幕年始终不渝。58岁临《淳化阁帖》与所画山水合卷中书云:“予书独宗羲、献。即唐宋诸家皆发源羲、献,人自不察耳。动曰某学米、某举蔡,又溯而上曰:某虞、某柳、某欧,予此通临五十年,辄强项不肯屈服。古人学书诗文,咸有萭,匪深造博文,难言之矣”。他认为“二王”是书法的最高境界,唐宋以降的书法均发源于此。其深寓意尚不仅于此,实乃是王氏对书法史观及自我评价之说。

  崇颜推米真气纵横

  清人梁献评云:“王铎书,得执笔法,学米南宫,苍老劲建,全以力胜,然体格近怪”。又云:“王孟津行草大字,劲装古服,魄力雄迈,盖初法南宫,而实得力于诚悬遗意,顾力太猛,稍顾令含蓄”。“盂津王觉斯,书法得清臣、海岳衣钵”。“觉斯年伯书法,全用清臣、海岳、北海诸家,不止入山阴之室也”,“觉斯草书绝伦,实出自怀素”。粱献列举唐宋数位大家诠释王铎书法由来。其实“除了二王,东晋以外,王氏一生尤推崇两人:颜鲁公;米海岳。颜氏者,人也,德行耳。海岳者,书也。然就书艺本体来说,王氏真正崇拜的是米芾”。他认为真正慧释二王精髓的是米南宫。“米芾源于羲、献。纵横飘忽,飞仙哉!学得《兰亭》法,不规规摹拟,予为焚香寝卧其下。”王铎对米氏已到了顶礼膜拜的地步!他从米芾的书法中发现了自己对二王的理解。找到了直达二王堂奥的度人金针。从王铎仿米书之作《赠今础先生扇面八帧》及临米氏《群玉堂帖》作品察看,其用笔迅捷劲健,结体倚侧,气势恢宏的米家样式跃然纸上。如果我们更深入地翻阅米芾履历,不难发现王氏与米芾有着共同相似处。米芾才识过人,因其狂放,世称“米颠”。诗文书画无一不精,少时学书临仿,以乱真惊世,潜心力学,工夫之深,常人罕比。宣和年间任书画博士,饱览内府珍藏。其胆识过人,恃才傲物,每每诮颜柳,贬旭素。晚年自负之极,有“老厌奴书不玩鹅”之句,连王羲之也在其摆脱弃置之列。我们不能说王铎找到了自己的楷模,只能说发现某种特有的规则以描述某些书家与书法本体的一种关系。王铎与米芾一样不仅对魏晋传统忠实崇拜,而且他们对二王作品的“再造”同样是惊世醒人的。王献之《中秋帖》,据鉴定考证定为米氏摹本。王铎《琼蕊庐帖》遍临《淳化阁帖》晋唐名迹,几可乱真。自喻二王“嫡传”称“吾家羲之”,常在其所临王书作品上书临吾家逸少帖”。王氏学习唐宋诸家,却保持批判姿态,不屑与之相提并论,在《草书杜诗跋》中:“吾书学之四十年,颇有所从来,必有深于爱吾书者。不知者则谓为高闲、张旭、怀素野道。吾不服、不服、不服!”王氏是不甘于“如灯取影,不失毫发”的书奴地位的,他要在“不规规摹拟”中寻找自我。从明崇祯初年到崇祯十一年,他出人各家,步步回头,时时顾盼”,将诸家之字,点滴归源,庶几不为所诱。这是积累与沉淀的过程,也是胆敢独造前的准备阶段,此时王铎自我超越的内因基本形成,等待外部因素的出现。

作者:张继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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