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美术学院研究生学术月期间，有幸听了肖云儒老师关于《中国古典绿色文化》的讲座，讲到万古永存的人与自然的关系。强调自然不但是生命之源，也是人类社会之源、文化精神之源，是人之基，心之本；中国几千年的文化，是因为生存环境、宗教信仰、思维方式、审美情趣等的不同，才产生了特有的艺术表现形式，它是具有强烈的地域性和本土性，也就是民族性。所以中国画的产生也绝非偶然，是中国传统文化所决定的。

　　如何在传统绘画中继承和创新，是当代画家在成长的过程中必须研究和思考的关键。

　　中国传统文化主要由儒、释、道三家学说组成。儒强调“善”、解决了人和社会，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释强调“美”、“来世”、解决了人心的问题。道强调“真”，解决人与自然，人与天的关系。中国绘画艺术思想是以“道”为主，主张释放个性，“道亦是真”。创作思维活动过程中应该如何来理解“道”，如何从哲人讲“道”，文人论“道”中吸取养分，才能使我们在面对中国传统绘画的继承和创新的思路中更加清晰，明了。

　　老子的《道德经》第一章就讲：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恒名。第一个“道”字表示修真修仙的方法，“可道”可以依据修炼道法的方法去修炼。“非常道”，不是永远不变的，意思“道”是因人而异的变化的。“非恒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意思是你见到的事物或方法并不是前人见到的事物或方法，除了事物会变化这层意思外，还有每个人经历和观察角度不一样，即使是同一时刻见到的事物也会盲人摸象，只见到其中一面。所以，哲人讲“道”给我们明确了思维方式是用辩证的眼光看问题，要活学活用。要利用每个人自身的、自觉或不自觉的、独特的观察角度和视野，把内心“真”通过作品表现出来。创作的过程，就应该进入到画的天地行进中去。

　　画画讲求“道法自然”，讲求“气韵生动”，都是受老子提出的“道法自然”和“以精化气，以气化神”，即“精气神”之理所启示，从而追求艺术高境界的态度。这种态度是中国画的精髓所在，是每个画家毕生为之追求的目标。

　　东晋顾恺之所着《论画》，提出了“迁想妙得”，“以形写神”“悟对通神”等观点，他的艺术理论和美学思想，对后来艺术的发展有重大影响。南朝谢赫所提“六法”将气韵生动列为首要准则，其次为用笔及形色、构图、临摹技术等绘画造型基础和技巧。强调画家对生活深入观察和生动准确的表现对象，称赞“观察详审”“人马分数，毫厘不失”。批评纤细过度，翻耕失真的倾向；重视对人物精神状态特征的挖掘。对停留在外表琐碎，精谨的描绘而乏于生气则表示不满；反对“志守师法”，更无新意的保守作风，认为“述而不作，非画所先”，只有“师心独见，鄙于综采”，“变古则今”，“动笔新奇”，才能“有过往哲”使绘画水平得到提高。

　　北宋范宽：“前任之法，未尝不尽取诸物，吾与其师于人者，为若师诸物也。吾与其师与物者，未若师诸心”。于是深入自然，体察云烟惨淡，风月阴霁难状之景。终于有了《溪山行旅图》这古代山水的典范之作流传后世。

　　仁宗时长沙人易元吉以画猿猴著名。其曰：“要须摆脱旧习，超越古人之所未到”才能在艺术上有所创造。再一次强调了创新的重要。

　　清末石涛《苦瓜和尚画语录》中，他征对当时山水画严重脱离生活的倾向，提出“山水真趣，须是入野看山时见他”在如何对待前人经验问题上，他与泥古不化者有着原则性的分歧。鄙弃“南北宋”及对古法亦步亦趋的谬说，而主张“我自用我法”。他认为前人的经验是认识表现事物的一种不可缺少的基础或资料，但绝不能拿前人成法代替自己的创造。笔墨艺术表现手段，也当随时代，犹诗文风气所转。继承遗产的目的在“借古以开今”。征对当时诸名家，动辄仿某家，法某派的恶习，高呼“我之为我，自有我在。古之须眉，不能生我之面目，古之肺腑，不能安入我之腹肠；我自发我之肺腑，竭我之须眉。”在长期实践中坚持独创，最终成为山水画巨匠。

　　综上所述，纵观中国画的发展，哲人和文人无不都是用“道”来解析，探索，继承和创新的。今天我们也可以把前人的理论着作和优秀作品中的笔法、经典图式作为可供我们学习研究的“道”，即为“道可道”。同时要运用“非常道”的观点来继承，理应具备师法造化的创新精神。

　　石涛说过，笔墨当随时代。在当代中国画创作中，争论最多，呼声最高的当数笔墨语言的表现，动辄就用“墨分五色、皴擦点染”等程式化的套路来衡量每幅作品，却忽视了作者原本的创作意图和所要表达的语境。当然，画面没有笔墨的存在，那也就不是中国画了。如果说一幅中国画是一辆汽车，那么笔墨就是汽车发动机。汽车原本是交通工具，发明它是为了驾驶到达目的地为最终目标。没有发动机的汽车就不能叫汽车了，它就是个装饰品而已。但是，如果过分强调“发动机”的强劲，忽视了时代对汽车发动机的改良需求和汽车外形的审美需求，哪这辆车发动机再强劲，其他功能都比较落后的汽车充其量也是辆“老爷车”，不会被时代接受。对于到达目的地来说，马力大与小都不影响到达目的地的初衷，重要的是我们制造这辆车应该是时代的需要，在形式上有别于前人设计的汽车，在功能上更加先进，才会有受众青睐，才能推动汽车业的发展。

　　以花鸟画为例，自唐代形成独立画科，在五代得到了发展和创造，其代表人物有徐熙和黄筌。北宋崔白，突破了100年来黄氏父子的成规，开拓了花鸟画的新境界。标志着独具特点的宋代花鸟画由酝酿而发展到成熟阶段。到元代，具有文人情志的水墨花鸟和梅竹大为盛行。明代花鸟画主要以宋代院体为标准，粗笔水墨及没骨画法也有发展，出现了边文进、林良、孙龙等优秀的花鸟画家，创作方面都有新的突破。陈淳、徐谓的花鸟画不论内容或形式都与前代画家有明显变化。革新精神最强，最为突出当数徐渭。给后世留下了青藤白阳的称谓。清代的四僧，扬州八怪在绘画史上的卓越成就，无不都是在“道”的影响下，释放个性，打破成规的结果。晚清的吴昌硕，近代的齐白石，从他们的理论到画作都在大胆探索，敢于突破传统。如果想在当代中国画有所成就，就必须向先辈这一座座高峰挑战，在物欲横流的当下，要具备艺术精神，不为物所累，不随波逐流，有骨气，讲真气。因为真亦是道、道亦是真。

姜涛 2013年12月11日

作者：姜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