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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种艺术形态的写意,其历史悠久,与之相关的理论也同样博大精深,主要体现在意象论、意境论和神韵论三方面。
一、意象论始于先秦,但其中以明代王夫之的论述最有代表性。意象是有意念的物象与有物象的意念之有机合一。它是审美主体对审客体进行能动反映与观照的产物,是主观心象与客观物象有机的融合,是审美主体的审美意识与审美客体的审美特征之完美统 一。“意象”体现了我国写意艺术的民族形式和艺术风格,也是中国古典美学的重大成就。
二、意境论可以说是中国古代最完备的写意理论体系,并且意境论是在意象论基础上发展而成的,其美学定位学者们进行了长期的探索、研究,其中影响较大的是把意境界定为“情景交融”说。意境是形象的客观反映和艺术家情思理想的主观创造的有机统一,是形神情理的多向交会。由于意境是中国美学范畴体系中的最高审美理想,所以能够产生感人至深的艺术形象,正是从生活与生命直感体验中得来的,因此其具有独创而隽永的情感意蕴和丰富而深远的想象空间。在意境的艺术生命结构中,体现着主体与客体,形与神、虚与实、动与静、情与景诸因素高度和谐的审美统一,追求着“舍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的艺术效果,从而达到生命与形式的审美融合,创造一个具有“象外之象”、“景外之景”、“韵外之致”的既充满新奇鲜活的艺术形象又能引起欣赏者无限遐想的审美联想空间。
三、神韵论。“神韵”是中国古代艺术美学的一个重要范畴。“神”在人物画里主要指神采,在风景画中主要指“意”,也就是对象的某种情态特征。这种情态是它内在特征的具体显现,是艺术家主观化,情趣化的对象本质;“韵”指气韵和精神气质与格调风度,具体指画面艺术形象所呈现出来的旺盛生机和勃勃生气。同时指绘画创作中审美客体的生机活力和审美主体的人品学养气质精神。“神韵”之所以作为中国古典艺术美学的一个重要范畴,是因为:其一、重神韵,就是舍弃或淡化某些非本质部分,突出或强化最能表现审美对象个性神态与情态部分;其二、神韵是一种纯粹的精神观照,是艺术家的审美情感对客观对象的移入与投射,是一种个性化的精神空间;其三、神韵以内在心灵世界的冲动为源泉,注重形式语言的自律性建构与心理现实的开掘与营造;其四、神韵是指绘画作品释放出来的只可意会难以言说的生气与韵律,是“象外之象”是“非常之道”。
自宋代开始,以文人画家为代表,写意绘画开始了长达千年的实践与发展。从谢赫六法的“传移模写”到郑板桥的“胸有成竹”,从苏东坡的“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到齐白石的“太似则媚俗,不似则欺世”,由此逐渐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中国传统美学意义上的写意绘画。
其次,作为西方传统艺术形态的油画,是一个与认知方式有关的艺术语言流变体系。当文艺复兴的艺术家在透视法的帮助下,热衷于将客观对象再现于二维平面时,就此形成了西方油画以语言流变或推进为主线的传统。巴洛克、洛可可、浪漫主义,现实主义都是针对再现理念的完善或装点。新古典主义在处理背景时逐渐抛弃再现主义的景深要求,从而把精力放在了画家要表达的主要对象上。直至印象主义,虽然它一方面沿袭了透视法的理性思维,但其重点是将光色原理运用在画布上,从而把创作场地从光线恒定的工作室搬到光色斑斓的自然之中,由此解放了艺术家的视觉、感觉和一以贯之的古典僵化的表现手法,开始了类似于东方写意似的自由表达,直至走向表现主义的新途。
可以说整个西方现代主义所有绘画流派都带有某种意义上的表现性。无论野兽主义的粗狂,还是立体主义的变形;无论是未来主义的运动之美,还是抽象主义的纯粹精神都具有从重视客观世界的认知方式,逐渐趋向于艺术家内心的表现方式,但由于中国写意艺术与西方表现艺术在地理、环境、种族、时代以及文化上的差异,因此两者之间存在着本质的区别:西方以沃林格倡导的艺术家“内在需要”与“内在冲动”为理论支撑点,其重视自我表现,强调艺术的主观变形;中国的传统写意艺术则以庄禅理论为支撑点,努力追求超越自我的境界,主张“忘我”、“丧我”,强调“性灵”与“神韵”的自由抒发。正如刘骁纯先生在《解体与重构》一书中所言“欧州写意艺术重自我,中国写意艺术却追求自我之上的境界:忘我。一为经验的、一为超验的,一为充实的、一为空灵的,一为逼人的、一为醉人的,一为躁动的、一为淡泊的,一为人事的、一为天籁的。当然,我并不认同该文中刘骁纯先生“中国高出欧洲一筹的结论”。我以为,东西方艺术各有所长,也各有所重点,同中有异,也异中有同:西方表现艺术的缺点在于过于强调自我,就必然淡化他我,因此,许多表现主义作品只能简单沦为追求视觉陌生感但毫无情感可言的“孤芳自赏”的私利品;东方写意绘画不足之处在于它过于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性与诗意性,往往造成了极为静态的、平和的艺术秩序与审美感受,难以把人的情感、个性表达到极致;而西方表现艺术强调人与自然的对抗性和人对自然的征服感,由此便产生了巨大的艺术张力和视觉冲击,使人的情绪心理可以表现到极致。
因此,写意油画作为一种西方艺术形态引进中国,所带来的并非只有工具材料意义上的添新,而是两个文化系统的碰撞和交融。正是我们切入东西方文化、取长补短、相互促进,将“写意”和“表现”的长处和优势加以弘扬与发展。并且,写意油画作为一种新的美学概念,就是要对西方的诸表现美学理论以及中国庄禅美学思想予以解构与重建,超越其局限性,形成新的美学支点。
作者:黄礼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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