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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楚余在绘画创作的途程中,坚持自己的信念,不受习惯势力的束缚,不受流行观念的冲击。这是做为一个艺术家的十分可贵的品格。短短的几年间,他的油画——尤其是人体艺术,成绩斐然,引入瞩目,决不是偶然的。
法国画家安格尔(Isres)七十七岁高龄时完成了少女裸像《泉》,青春的美质里洋溢着生命之诗,成为老艺术家终生的力作。
人体美的最重要的价值,在于表现了生命的美,由生命引起的喜悦,对于生命的礼赞。
“人”是生命的最高形态,一个充满生气的健康而完美的人体,时时显示出丰富的和谐与对比、变化而又统一的美的法则,映射出细腻而微妙的色彩关系,体现出无穷无尽的节律和韵致。
谢楚余所作的人体油画,依不同对象和自己不同的感受,表现了生命的变化多姿。
《伫立》中的女体健硕有力,肌肤的起伏和姿势的转折形成呼应。《清风》中的人物虽然同是直立,却更为舒展松弛,坦荡而畅快。《红毡》中仰卧的女体,上下身构成九十度的转向,整个身形犹如山峦崛起,寓优雅于奇突。《坐着的女体》和《大地》两个人物都比较丰肥,却毫不臃肿。饱满的形体,稳重的姿态使人联想到“大地母亲”的浑厚和丰饶。
谢楚余具有鲜明的审美理想;他创造的人体形象都带有某种程度的“理想化”,比之实在的人物更接近于完美无瑕。但,可贵的是他同时又非常注意每个人物的气质、性格和心理情绪。这种独特的人物个性,不仅表现在面貌表情上,也体现在整个人体的骨骼结构、肌理的质感,以及皮肤的色泽上。所以,他笔下的人物决无公式化概念化的弊病。
《小憩》以温暖的情调烘托出一个安闲朴实的人物,疏松的笔法加强了朦胧和缓的气氛。《倦》里的人物同样在斜倚休息;但她的体态纤弱,略显忧怨,沉暗的背景和肌肤上的银光相对照,造成一种冷峻的气氛。
《静》和《暮》两幅画里的人物都具有纤秀的体型,富于东方式的美。但前者肤色洁白,神情幽静,后者则以富有装饰趣味的背影衬以传统的山水画,造成庄重典雅的情调。《晨光》中的少女洋溢着青春的朝气,配以明亮的天光和浅色的背景,显得清新而爽朗。《瞑思》中成熟的少妇身姿雄伟,盘膝端坐闽目沉思,黝暗的天空和深红的长裙,混成一片玄秘而深沉的意境。
为了增强画面的意境情调和独特的气氛,谢楚余善于精心选择人体的配景。
《细浪》中侧卧的裸女,横陈在黑蓝色的海水间,对比强烈而境界幽深;《砂》中的裸女伏卧在白色的沙滩上,与流荡的碧波相映照,不但构成三种不同质感不同色彩的对照,而且显示了人与大自然的和谐。
自从照相术发明以后,有些画家觉得摄影是可以取代写实性的绘画的。于是“非写实”“非具象”的画风迭起,日新月异花样翻新。但,经历了一百年探求,人们又发现,摄影术无论如何先进,还是代替不了写实性的绘画。——在画笔下传达出来的心手相应的灵气,手的劳动所产生的直接而强烈的感染力。层出不穷而又随机应变的想象力……。所有这些都是照相达不到的。因此,近十几年来,写实性的绘画又为人所看重,并且大有“物以稀为贵”的趋势。
谢楚余的写实技巧不但基础坚固,且已达到得心应手的地步。凡是有绘画经验的人心里都会明白,这种功夫是得来不易的。他用两个小时在半暗的画房里,完成的《雷维丝》的画像,使那位电影艺术家大为赞叹:说是今天在美国有这种功夫的人已经很不多见了。
当然,谢楚余写实艺术的造诣,决不止于“逼真”和“肖似”。他熟知色彩本身的力量与性能。《晚礼服》和《小依》中的大块的黑色,使娇妍的少女显得庄重而高贵。《双人体》、《龟兹梦》和《曲线》等画面上都采用了抽象或半抽象的背景,显示了画家在形、色、线方面的深湛修养。他还善于运用不同质感的对比(岩石的坚硬、肌体的柔软、头发的蓬松、流水的滑润……)造成丰富的视觉美。《午睡》是有代表性的例子:人物神态自然,构图平稳而又多变化,色彩含蓄而又丰富,各种纺纤品与丰盈的人体的不同质感更造成十分鲜明的对比。
谢楚余不仅擅长表现女性柔和优雅的美,也善于刻划男性阳刚之美。——《健背》可以为例。他画的《旅人》、《黄石公》虽然肌肤松干,表现了衰老的特征,但画家的笔触雄健刚劲,有如齐白石所作“枯荷”一样,画面上仍然是生气盎然。
二十九岁的谢楚余,艺术上不但巳臻成熟,而且是硕果累累。但是就年岁上说,他的艺术生涯还是处于初期。
他的天资是好的;但更为可贵的是十多年来他能持久地勤奋刻苦,甚至是不畏难险(多次去边疆少数民族地区,远赴太行攀越山岭)。艺术家是不会停留在原有的成就上的。日后他必定还会变化发展——尽管我们无法预见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新的境界。
作者:迟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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