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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8-24 09:08
2017“维也纳双年展”(Vienna Biennale)是近两年算大规模地针对“机器人”领域做出思考与脉络整理的艺术相关展览。机器人大举进入人类生活从参与人类劳动事务开始,对于人类生产劳动做出了成绩斐然的绩效,而今日,技术改变所造就出的世界图景更有了其他剧烈的变化,机器人领域逐渐形成了——“新数位人文主义”(New Digital Humanism),从而影响了人类当下与未来关于生活、思辨以及创造性活动的模式。此届双年展最大的意义,或许不在所谓的“艺术性”的讨论上;而是试图从人类当代文明的几个角度去宣示、强调机器人(也可说是AI领域)时代革命性内涵无法再被艺术领域所忽视的观点。儘管晚了一年的报导时效性,但这样的介绍仍不失可作为我们思考AI时代中艺术作品问题的参照价值。
这里是我们劳动世界中的材料、思想与力量,这些是明日世界中必须被制造的工具。他们以一种比你想像中更有趣的方式面对你,而且更有效率。熟悉今日是对未来最好的準备。
——1939年纽约世界博览会标语
成立于2006年的“维也纳双年展”(Vienna Biennale)(可访问:http://www.viennabiennale.org/en/)宣称是首度结合艺术、设计与建筑的方向,透过跨学科、跨科际,以艺术结合创意经济的双年展,希冀能够透过艺术改变社会并提升世界发展。2017年以“机器人、劳动、我们的未来”为题,特别强调环境与社会的持续发展与数位时代的人类动机。尤其将一贯的宗旨“设计”置入于机械装置的生产目的之中,是为了提供使用价值的存在而产生的各种新兴科技之下的产物,也是扮演人类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哈啰,机器人。”(Hello, Robot.)是展览的核心理念,认为机器人的使用无所不在,展览大方向为:介于人与机械之间的设计(Design between Human and Machine)。其中,“科幻与小说”(Science and Fiction)子题展区突显了影像世界中的机器人所表现出人类对未来的想像力,现场陈列许多电影中的机器人、电影海报、书籍与周边产品等物件,以档案方式告诉观众关于机器人展览的论述背景。在展出的电影中,有影史上最重要的科幻电影《大都会》(Metropolis, 1927),透过机器人作为领导劳动阶级的精神指标,融合未来主义与表现主义场景的视觉美学,作为一部默片而言,至今仍保留对科幻电影的影响性。此电影也提出对于人工智慧最重要的警告,即人类在制造高度便利性科技产物的同时,亦不可忽略其反扑的后续效应。而《禁忌星球》(Forbidden Planet, 1956)则是被公认为首度探讨机器人与人类之间的情感关系,以及机器人被人类植入情感的元素。相较于现代社会习以为常的电影题材如《人工智慧》(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 2001)或《云端情人》(Her, 2013)等,强调机器最终无法控制自己对人类的情感,以及与之相处的改变,《禁忌星球》的出现在当时被视为非常前卫的想像,亦被认为是《阿凡达》(Avatar, 2009)的灵感来源。而《银翼杀手》(Blade Runner, 1982)的复制人是否具备人性,以及《攻壳机动队》(Ghost in the Shell, 1995)中的机器人能否成为真人这一类的情节,都不断地提醒在人与人工智慧互利共生的发明之前,必须记住的是机械并不如人类想像的一成不变,或许会有进化的一天。
Vincent Fournier, Reem B #7 [Pal], Barcelona, Spain, 2010 Photographic ink jet print, 100 x 130 cm ? Vincent Fournier, 2016 Use authorized only in direct reference to the exhibition Hello, Robot. Courtesy of Vienna Biennale
拆解身体作为人类时间的延伸
事实上,这些与机器人有关的情节并非空穴来风,此次展出的电影片段《弥道顿一家人在纽约世博会上》(The Middleton Family at the New York World's Fair, 1939),引用了一段机器人可以按照语音指令进行动作的影片,不仅仅是被认为是世上首度发明以人形为装置的真实机器人并置入与电影桥段,更是在2017年宣布破产的“西屋电气公司”(The Westinghouse Electric Corporation)所投资的宣传影片。建立于1886年至今,曾在二战前夕的1939年,在华盛顿就任美国总统150週年纪念活动的“纽约世界博览会”(New York Expo 1939)中,展出这最重要的新产品,并使用了长度约50分钟的电影作为形象广告,是介于电影、纪录片与广告片的特殊影片。当年的展览主题是“建设明日的世界”(the world of tomorrow),片中大量介绍自动化机械装置,例如比较洗碗机与家庭主妇洗碗的速度、广播电视设备的便利性、运送设备取代人力搬运等等,并且在影片的对白中不断提到火车、机器自动化的发明让新兴年轻人得以更轻鬆的工作,更宣告一个劳动时代的终结。只是,影片中似乎刻意讽刺了机械发明与艺术之间的关系,一位反资本主义的抽象艺术家与热爱自动化机械的家庭显现了格格不入的观念,却在电影里被视为一位旧时代、无法社会化的角色,并让此家庭成为引领潮流并望向现代主义的摩登人物,让这部电影的意义与维也纳双年展的题旨产生复杂的唿应,艺术与设计的存在对人类的意义是什么?
在“为工作写程式”(Programmed for Work)子题展区,其设计就如同工业产品展示会,所有的机械装置或静或动的被摆设在透明橱窗内。视觉上较为抢眼的是由库卡(KUKA)作为主角的大型机台,Robotlab团队所创作的《宣言》(Manifest, 2008)使用库卡不停地在纸上重复书写宣言,每条宣言由八条陈述组成,这些陈述由机器人自主生成。机器人从资料库中选择艺术、哲学和技术主题的术语,并透过语句进行组合。系统和事件的串联之间产生了独特的宣言,每一份文件都有一个序列号签署。相较于人类,机器人并没有特定的书写意愿,透过自由选择和编辑单词,让每条宣言的语句皆不重复,并且在读者能理解的知觉範围内进行。标题“manifest”在拉丁语词干的最初含义,是将机械手(Manus =手)的动作与宣告仪式(festus)结合起来。这些艺术与政治的书写内容看似是透过机器手臂复制出来,却不同于统一的印刷内容,而是有机体的机械生产方式,让内容诗意化的自动拼凑而成,艺术或政治透过媒体表现的工业化生产机制存在另一种讨论,更延伸到思考作者在书写创作时的艺术独特性。
ABB LTD设计的生产线机器人《YuMi》(2015),则是一个可以取代劳动生产线的角色,透过程式设计让机器人可以进行复杂的操作,并检查损坏的商品。类型的发明则是由星船科技(Starship technologies)开发的《星船运送机器人》(Starship delivery robot, 2015),用以代替人类进行採买与运送行为的工具。而与之相唿应的作品是松田桂一(Keiichi Matsuda)的《超真实》(Hyper Reality),让逛街与採买这件事情看似可以在虚拟世界中完成而不用真正的出门。这些机器人与软体在协助人类生活行为的同时也取代人类的劳动时间,似乎朝向一个乌托邦式的社会生活,人们不再需要为了劳动而工作,那么人类还能做什么呢?麦席蒙(Shawn Maximo)的平面作品《走向绿能》( Going Green )就呈现了对未来空间的想像,当生产线上只剩下以绿能启动的机器人,存有肉身的人类可以将环保天然工作场合视为度假与生活的空间,更可以不需要存在于工厂内部,这不就是人类在发明过程中最终的渴望吗?
《弥道顿一家人在纽约世博会上》(The Middleton Family at the New York World's Fair, 1939)原型。
“哈啰,机器人。”(Hello, Robot.)展场。(摄影:陈沛妤)
植入记忆让机械得以复活
只是,若抱持着批判的角度思考,人类是否会因此失去自我生活的能力而仰赖着机械设备提供的便利性呢?尤其,这些机械设备进入我们日常生活之后,除了取代劳动力之外,更进一步能否满足心灵需要的存在呢?在“朋友与帮助者们”(Friends and Helpers)展区挑选以工业设计产品为主,却扮演着维繫人类日常生活的角色,例如维生系统或情欲发洩机器等。另一方面,像是已经绝版的第一代电子狗,由日本艺术家空山基(Hajime Sorayama)与Sony合作的《爱宝》(AIBO ERS-110, 1999),让机器人化为宠物的存在,拥有者既可以享受宠物的陪伴与情感却又不需要负担生命的责任。空山基长期创作关于机械与情慾之间的情感,在1970年代掀起一股金属风的潮流。宠物狗的出现是日本科技宅文化下的产物,作为一个最早的电子宠物,其代表的不仅仅是高科技的昂贵价值,更是许多忙碌工作着的心灵寄託,却是必须透过一个电子程式所提供的情感。
相对照下,置放于一旁的机器标本柜,是台湾艺术家黄赞伦的《废弃物》(The Waste, 2011),将人形面孔描绘出机器人的情绪,被拆解的肢体在橱窗内既像是纪念标本又像是棺材,彷彿诉说着被使用完毕的机器,满足了人类的心灵与劳动需要之后,被淘汰掉的心情是人类无法理解的。这是一种介于生、死与记忆的讨论,杰南(Kevin Grennan)的作品《安卓的生日》(Android Birthday, 2011),以录像肖像的方式记录安卓机器人吹生日快乐蛋糕上的蜡烛,事实上机器人的诞生是从不被庆祝的,因为机器人应被视为没有情感的物件,而录像中的机器人在哀伤与单一的表情中,更突显了机器人始终无法成为真正的人,人类的细腻情绪是永远无法被复制的。那么死亡也能被复制吗?Dan Chen的《火葬机器人》(CremateBot, 2015)是一个可以立即制造人体骨灰的物件,只要使用者将自己身体的部分如指甲、头髮等投入瓶口内,就可以立刻成为骨灰。这件质疑自我存在意义的作品,使用过程看似可以重新再造自己的身体,并透过机器设备摧毁废弃的人体细胞,将自我延伸至未来的各个时空。使用死亡与宗教的角度思考自由与限制的存在性,却是必须要在人类永远活着的时候才能使用的骨灰罈,可见要如何达到永生还是一个未知的答案。
人体的细胞是否能被模拟?贝斯里(Philip Beesley)的《物活树林》(Hylozoic Grove, 2016)透过模拟人类触觉去制造类似含羞草的电子植物,只要观者触碰任何的枝微末节,其关节就会产生变化。透过这些作品可以发现,机器的存在不再只是分担人类的劳动工作与时间,更进一步的是连结心灵上的需要。从提供人类休閒娱乐的宠物、生与死的讨论以及发展到触觉等各种感官的刺激,彷彿是将人类自我的各种记忆与体感功能转化到机器人的实验,并希望这些冰冷的仪器可以复制自己或提供自己另一种精神上的温暖。
黄赞伦,《废弃物》(The Waste)2011。(摄影:陈沛妤)
维也纳双年展与应用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Applied Arts, Vienna)
而在主展场之外,仍有其他展题如“人工眼泪”(Artificial Tears)、“乌托邦的脆弱平衡”(LeveL - the fragile balance of utopia)、“事物之间的成长关系”(Growing Relations between Things)、“设计机构”(Design For Agency)等展间,透过不同的层面继续探讨设计与人类生活环境的关系,以及科技影响人类认知和谐的各种面向。其中,应用艺术博物馆本身就有一个“MAK设计劳动”(MAK Design Labor)展区典藏了许多家具的创意设计,举凡1950年代至今的桌椅、流理台或创意的录影设备,从当代的角度而言是稀鬆平常的设计,却在当时代表了创新的思想,以及替人类解决问题的产物。这些观念都是作为机器人存在的意义,也是维也纳双年展何以成为此类艺术品/产品的展览主题,以及博物馆本身的存在目的。
机器人的出现是为了满足人类的需求,却让现代人无法割捨机器产物,例如智慧型手机已逐渐取代枕边人的位置,而科技装置何以成为艺术作品?若将机器装置视为展品,则可以想像成机械雕塑,雕塑物本来就是作为人类记忆的投射。而作为一个长期以设计与创意产业为主的双年展,纵使在艺术讨论与视觉设计的层面仍保有工业化的冷调之感,且作品的挑选上仍然存在着艺术与新兴科技取捨之间的模煳标準,然而其坚持以服务人类导向的科技主题,依然是一个珍贵的价值观。
Aleksandra Domanovi?, Things to Come, 2014 UV flatbed print on polyester foil ? Aleksandra Domanovi? Courtesy of the artist and Tanya Leighton, Berlin. Courtesy of Vienna Biennale
关于作者
陈沛妤,国立台南艺术大学动画艺术与影像美学研究所与静宜大学大众传播学系毕,长期关注电影、摄影、绘画、录像艺术与新媒体艺术等跨媒材的整合,并讨论影像艺术、数位科技与表演艺术之间的关联性。
来源:艺术国际-评论 作者:陈沛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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