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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绘画曾经有过非常灿烂的运用色彩的历史。早在原始石器时代的陶器上就出现了彩色的人面纹饰。夏、商、周、秦、汉时期,各种色彩铺陈于画面载体,形成装饰画般的色彩美感,如漆器上的图案、汉代帛画、东汉墓室壁画,多以红黑为主导色,黄色蓝色次之。晋、唐、五代时,绘画用色绚丽,色彩向准确表现物象发展,如李思训创造的青绿山水画,金碧精工;黄荃绘花鸟,色彩精谨艳丽。然而,自唐代中期文人画风兴起,绘画色彩由精丽转向清淡,崇尚墨分五色,画家们在水与墨化合的黑白变化中表情达意,玄思笼罩。此后绘画用色日渐衰微,渐渐失去了往日的辉煌及自身的独立价值。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的历史遗憾。正是在这种背景下,我国当代著名画家昆仑子先生以其深广的学养及高超的技法,将中外优秀的文化艺术传统融会贯通,融写实精神和东方诗意为一体,决心消除“文人画为中国绘画全部”的误解,颠破一味沿袭的僵化艺术思维定势,并取得了很大的成果。在其擅长的西部山水创作中,他接受了中国绘画传统正宗的用色之道及西画有益的用色经验,创作出富有时代气息并具有鲜明个性特征和民族风格的精品力作,重新激活了中国传统色彩运用的伟大品质;同时将正气、浑厚、简约、大美的审美气度与豪放、婉约兼有的灵活技法相结合,以饱满的造型有力地改变了中国画的纤弱、萎靡之风,使其西部山水画以新经典的姿态焕发出崭新的光彩。
昆仑子先生现定居于北京,但他生长于祖国的西部,又曾经长期工作在西部。数十年来,他走遍了整个西部地区,从风土人情、历史渊源、自然环境等各个方面对他视之为“神圣精神家园”的西部进行了全面的游历、考察。如果说长年在西部的生活经历滋养了他的艺术天才;那么西部厚重的历史文化则给予他丰富的艺术营养。他不但拥有西部大丈夫的豪气,还有着严谨细致的从艺态度,更具备深厚广博的人文学识和哲学素养,能够在艺术上高屋建瓴,总揽全局。他对绘画艺术真诚执着,涉猎的领域十分广泛,具有东西南北各方面的艺术体验,尤其善于思考中国传统水墨画在世界大文化背景下的历史地位和现状,换位思考并审定中国画的时代立场、美学思想和文化意味,从隶属的东方传统文化情结里走出“小我”的中国绘画,站在世界多元绘画语言里探索创新。这是其绘画,特别是西部山水创作不断求得创新、突破和飞跃的关键所在。
昆仑子先生具有发扬民族文化的使命感,以覆前人之沿袭、开前人之先河为自己至高的审美标杆。凭其敏锐的思想和对中国水墨画的深入研究,他指出:“墨分五色”是中国绘画艺术百花园中的一支奇葩,但并不是整个花园;如果说‘水墨就是中国画’,则会直接曲解中国文化的最大传承,作为中国绘画精意的‘道’与‘技’的合一便会发生严重的偏颇。于是,他一方面继承中国水墨画传统之精华,在正本清源意义上于西部山水创作时大胆而巧妙地运用色彩,展示了一种可贵的用彩之道。其作品以和谐宏丽为画面经营宗旨,坚持多元统一的辩证美学精神,强调色彩的立体感、层次感,明度、纯度、对比度等变化合理,还把明暗转移到色彩领域,使画作整体看来形式独特,色彩种类丰富,色相多样,新颖鲜明。这就极大地拓展了色彩内涵和画面格局,澎湃出跨越东西方文化界限的“印象与灵性的抒情”之无限张力。
观昆仑子先生的创作,他在充满节奏感、流动感的色彩乐章里,使立意的境界在色彩变化里渗化,玄之又玄,千变万化,不可重复,并做到各部分的统一呼应。他观照自然,使意境与生活、与灵魂、修养升华起来。他独具高格地使色墨交溶、层层叠加。色破墨、水破色、墨破水,行笔用色果断,大胆泼色,以节奏的点染调动整个画面。观其用色,不如说在调动一个乐队,急缓放纵,大调重弹,小调奏鸣,画到忘我动情处,笔下生风,横扫千军,忘我的内心呐喊,如诗如歌。他的用色过程,实际上是一场人生自我内心的熔炼、升华。传统与抽象的意象,浪漫的形在形失、神聚神散,在三维世界、四度空间,无形万态之极,无声万籁之极出神入化,万物顿生。时而东皋薄暮望,徒倚欲何依;时而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时而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时而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使有限的画面空间里展现出了宇宙和自然的千变万化的色彩乐章,让无限的遐想融入了空灵意象,使有限的空间活动了起来。诚可谓万象备至,妙趣横生,气韵生动、气象万千。
尤其令人惊叹的是,昆仑子先生创作性地将音乐引入绘画,融为一体。其画境中的诗意乐感,是经过笔墨、色彩和水在纸上的运动产生的升降之变。升降实为节奏,音乐中的轻重缓急,形成了节奏;水墨与色彩的交替,浓淡的变化,在疾徐交替的反复中产生了弦律。这种弦律感不仅存在于音乐之中,也存在于绘画之中。正是这些能够感觉到却触摸不着的生命的运动,左右着其绘画的形式和笔墨语言,给他的绘画增添了无限生机,提升了格调,充实了画面内涵。而这种高妙境界的形成,借助于水与笔、墨、纸、水以及色彩的自然生发,妙境纵天,不可重复,就在无意中产生忽然如是的神来之笔,在色墨的交融中更高层次地拓展了墨与色的想象空间,在墨与色的相互碰撞中幻化出前所未有的色彩美感。”
观昆仑子先生的代表作《日眠月下土》:借鉴文学上的拟人修辞格和象征手法,以日、月、土三种意象的融通为一、圆合无碍的景观化入象外之象,表征宇宙和谐的原理,体现出中国哲学特有的天人合一、虚静忘我的精神境界。为了实现色彩微妙变化与情感的贴切对应,作者更新了“随类赋彩”的传统观念,不画日而似有太阳休眠在其中。充分发挥色彩冷暖对比转换的精致表现力,以用原色为主,以色辅墨,墨色交融,无线而有骨,色调统一,突显黑、红、白的对比与和谐;又依照色彩构图法则在造型与构图的联接上强化形式美感,生动外化了庄严中的妙好,沉静中的智慧。可见作者运用色彩灵妙之一斑。
在《归霞伴月流云碎》中,昆仑子先生运用了种类繁多的色彩来描绘黄昏时分美妙的西部云霞景观,色调、色彩、块面更加微妙,光影变化、阴影投射等色彩表现形式达到很高的艺术水准。虽多种色彩充斥画面,却主要运用的是原色、未经混合的清澈颜色,醒目,色彩搭配合理。这不是为了反映物象的相异或差别,而恰恰是着重于表现物象的融通性,具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唯美主义的色彩感染力,可视为象征性色彩观的高境界展现。而且,画面浸透着淡而有致的装潢色调,那斑斓绚烂的色彩与点、线、面的交织,充分表明作者善于将色彩从“应物象形”的传统功能中解放出来,像无标题音乐一样不拘格套地自由抒发其独到的性灵,将描写宇宙万象的神奇变幻与内心世界的蓬勃豪气互为表里,进而表现出作者那与无尽时空合一的悠远、沧桑的历史感。
《生命之树常青》是昆仑子先生一幅表象简约而实具有丰富内涵和表现力的精品,问世以来受到广泛好评。他运用了写实造型和写意风格,使具象和抽象这两种表现方法结合等天衣无缝。近景以淡绿色画一棵松树迎风昂扬,极具立体感,以黑白灰交融互渗所形成的冰天雪地的形态作背景,以凸显松树的生存困境及不屈不挠、奋争抗拒的坚强意志,有效表达了“常青”的画意主旨。从色彩上分析,作者充分运用了几种物象的固有色、光源色及环境色,通过多层次的描写调和了画面整体,画中有一种内在精神、激情及哲思意蕴在自由流露,色墨与水自然渗合如若天成,是画家强调精神表现的结晶。
昆仑子先生西部山水画中的色彩运用具有多种奇妙的效果展现,或晕染自然且变化曼妙,或色墨离合却相得益彰,或浓妆淡抹而异彩鲜明,或表现明暗空间且光彩辉映------但在酷似西画的形式浓烈下,蕴藏的是东方流动的思想魂魄。通过上述解读作品,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确切得论断:长久以来中国画在当下的画者们手中从笔墨到笔墨,从技法到技法,如此这般圈地打转了许久之后,终于在昆仑子的笔下迎来了新的创造。其画予人以极大的想象空间,让人感受到一种崭新的形式美感的震撼力。可见,这是对传统水墨沿袭之风的颠破,是中国画领域自形式至思想层面的一大变革,因而获得崇高的声誉。无疑,这最终使他填补了中国美术史上表现西部山水的大空白,并创造出当代绘画运用色彩的一大辉煌!
2012年4月
作者:上官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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