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到微信,
请点击右上角。
再选择[发送朋友]
或[分享到朋友圈]
画家用视觉语言表达意象是一个永恒的困惑。在画家们创造着优美视觉诗篇的同时,人们又常常苦于回答这样的问题:画是什么?这的确是一个难以回答的艺术难题。有人从画与现实的关系出发,认为画是“反映”与“再现”;有人从画与人生出发,认为画是生命的诠释,是生命存在的方式;有人从画的美学理念出发,认为画是情感与智慧的产物,是虚幻的世界,是重新创造的一种价值体系;也有人从画与情感出发,认为画是感知,是情感的宣泄……
一
历史地考究陈孟昕的绘画艺术,从八十年代中期以来,其绘画艺术的视觉语言,表达了一个意象运动的过程:由表象到情境,从意象到图象的运动过程。从《栗子熟了的时候》(1984)到《帕米尔风情》(1988)再到《一方水土》(1994),清晰地描绘了一幅意象运动的发展轨迹。
意象来自于表象,意象的产生与组合形成意象的运动,意象运动的最终结果与目标,是创造绘画的情境,所谓表象,是人的记忆中所保留的感情映象,其本源是客观的形象。
陈孟昕绘画,对于构图而言,既有汉画艺术构成的因素,又有现代连环画的影响。按照格式塔心理学的看法,任何“形”(表象)都是知觉进行了积极组织或构建的结构。所以,“表象”也可以当作“事物的观念”理解。又因为它是从客观事物得来的,因而也可以当作“事物的外相”理解。总之,感觉、知觉、观念都对事物起着反映与摹写的作用,故以上内容都可以称为表象。表象的获得,有直接与间接两种途径。直接的表象感知,是面对外在物象时直接在心中所生之象,是具体、生动、直观的。这类表象,一部分可以由感情的作用,直接上升为意象;一部分也可以作为知觉内容,留存在大脑之中,作为表象信息储存。一旦有机会被情感催动或被灵感唤出,即可成为绘画的意象。间接的表象,是通过想象而推知的,它同样可以作为表象内容留存于记忆之中,作为意象的材料。表象是人们对客观事物最基本的感知,随着认识活动而深化。这种深化分两条路径发展:由于理性的作用,表象上升为概念;或由情感的作用,表象上升为意向。因此,丰富的表象储存与积累,是意象活动的重要前提,画家要使自己的意象创造充满活力,就需要积极拥抱世界以积累表象。
意象是表象之上的一个概念。美学家鲍姆加登说:“意象是感情的表象。”注①在表象上升为意象的过程中,前者从属于记忆,后者是画家心灵作用的产物,已转化为画家内在生命的一部分,成为情感表现的一种形式,具有独创性。注②
宗白华曾概括地说:“抽象的线条,不存于物,不存于心,却能以它的匀整、流动、回环、曲折、表达万物的体积、形态与生命,更能凭借它的节奏、速度、刚柔、阴暗,有如弦上的音、舞中的态,写出心情的灵境而探入物体的诗魂。”
二
陈孟昕的艺术作品中,我们看到线的本身是概括、抽象、主观处理的结果,他对线的观察和体悟并不是无规律可循的。许多时候我们看到,有人按客观物象照葫芦画瓢,用线并无美感。那么,陈孟昕对客体的参照采用什么法则呢?
他认为一方面注重形体结构,另一方面要观察线描的规律。找出符合自己个性的笔触,贯彻到每个角落,而不是此处用此法,他处用他法。在他的中国画作品中,充分体现了线描语言的灵魂作用。因此,他认为个人的风格样式只是小我,而民族性才是博大精深的大我。世界正在一体化,而文化多元化的趋势日益明显。对传统不是要全部保留,也不会全部抛弃,而是要立足于传统的精神本质,对传统做出现代性选择与融合。作为实际主体的画家更应研究传统,学习好传统,“所有的天才都是站在巨人肩上的智者。”陈孟昕是这样界定自己艺术倾向的。
我们知道“对景写生”是一切实力派画家创作的手段和依据,需经常通过写生来寻找灵感。写生是对物象纵深研究的最好方式,鲜活生动的造型都来自写生感受。陈孟昕在人物造型上喜欢随心随意,夸大变异,塑造自己理想的形象。他从来不凭空编造任何细节,包括每一个衣纹都能在生活原型上找到根据,几乎是看一下画一笔。只是在画的过程中,让每一个细节符合其总体趋势的需要,把理想和现实结合起来,形成一种虽不按原型的比例关系,但又有一定章法规则的形式语言。他认为离开“对景写生”就会丢掉最生动鲜明的原发感。
在陈孟昕看来,速写是“对景写生”中重要的表达方式,同时速写是形成艺术风格的重要因素和有效的途径。所谓艺术风格及个性,实质上是建立在画家对表现对象深刻认识的基础上的,也是个体精神与情感的外化形式。由于速写是艺术感觉最直接最真实的记录,对表现对象的本质及整体性,有简约概括的理解,最便于创新。又因为中国画中线条是一种特定的造型媒介,所以在绘画中要克服线的漂浮,我们观察到的对象是立体的,有空间深度的,有透视比例和光影色彩的物体,从传统的立体转入视觉相复合的立体空间,又从立体转入平面的多重视觉空间。因此,他的线描速写从表现物象的轮廓,转入有明暗层次的空间深度。控制线条不仅表现物体的形体轮廓,还要表现质感和光感。他笔下的线条被赋予了神奇的语言魅力。
艺术是精神的载体,从精神倾向的角度分析陈孟昕的精神状态,他中庸儒雅,有实力。无论是从线条功底还是写意精神,陈孟昕对于艺术的理解,都是建立在由表象到意象的感悟之上的。
三
线是传统中国画形式语言的灵魂,它在中国绘画中保存、延续了几千年,蕴含着浓厚的民族精神和审美品格。应该说中国画家对线的认识有独到的见解。在陈孟昕的艺术世界里,线条不是诉诸感觉,也不只是对比较固定的客观事物进行直观再现,而是常常可以代表着主观情感的运动形式。
线条在传统的绘画过程中,走过一个美的历程:劳动与生活,节奏与韵律,对称与平衡,连续与重叠,粗细与疏密,变化与统一,种种形式规律被沉淀和浓缩在线条里,浸透着画家的情感,使线条具有了较纯粹的审美形式感。
有节奏感的线是流动的歌。在陈孟昕的绘画中,优美的线条旋律能够突破画面而震撼人心,线的长短粗细、轻重疾徐,在画上尽情挥舞,自由驰骋,总是成为绘画语言的主题。我们还可以看出其另一个特质:除了勾勒形体轮廓外,还形成了“互相呼应”的节奏感和随其大势的韵律感。在他出版的几部线描集中,节奏和韵律贯穿始终。
陈孟昕认为,笔简气壮不易。笔减气不减,笔减势要增。论梁楷的画寥寥数笔,情趣横生,线条刚中见柔,柔中见刚,虚实相生,趣味无穷,如《李白行吟图》就是实例。他又认为“笔简意足”更难。即所谓“笔繁意不丢”。在抑扬顿挫的笔调中始终压着节奏和旋律,在繁复多变的线条中始终和谐着气韵和大势,更需要扎实的功力。
线条的任何表达形式都不是千古不变的。无论创造新线型还是更新旧的形式,生活都是它的源泉和依据。线的程式从生活中来,又回归表现生活,从而产生形式美。这种形式美,往往会形成模式,成为画家的个人风格。反过来,模式被他人滥用,便会成为扼杀创造力的桎梏。
如何把握造型趣味?陈孟昕的手法之一是营造构图装饰感,如作品《白鸟》。平面装饰感是一个巧妙的技法,人物与背景,整体与局部,通过夸张变形,借用笔墨趣味处理,营造出略带喜剧气氛的装饰画面,妙趣横生。
中国艺术家在接触了西方的艺术以后,无论其观念和形式都会发生一些很自然的变化,只是这种变化在过去很微弱,而在今天的社会环境里则显得特别的强烈。清初,著名的画家兼学者邹一桂对来自西方的绘画作品发表过一番评论,他说:“西洋人善勾股法,故其绘画,于阴阳远近不差锱铢,所画人物屋树皆有日影,其应用颜色与笔法,与中华绝异;布影由阔而狭,以三角量之,画宫室于墙壁,令人几欲走进。学者能参用一二,亦其醒法;但笔法全无,虽工亦匠,故不入画品。”说来说去,问题仍在“笔法”。这一点,在陈孟昕作品《心游古木枯藤上,诗在寒烟野草中》,《秋月春风常得句,山容水态自成诗》等作品中显而易见。尽管我们今天很少有人这么来看待“西洋画”了,然而对于“中国画”,至少在相当一部分人那里,“笔墨”仍然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因此,运用笔墨营造略带喜剧气氛的装饰美,也是陈孟昕工笔画的一大创新。
在陈孟昕画中,“笔墨”的确继承了中国画文脉的精髓。中国书画相对于当代艺术而言,是一种排他性和地域性的艺术语言,只有在有中国文化传承的地域才会有真正的欣赏者和支持者。正所谓“拙规矩于方圆,鄙精研于彩绘,笔简形具,得之自然,莫可楷模,出于意表,故目之曰逸格而”。
在当代画家们不断标新立异、推陈出新的潮流中,选择自己的艺术风格似乎并不轻松。历史的积淀和传承,画家所生活的地域环境和师承关系,不同时代的文化感受和对于图示符号的审美取向,都将对艺术风格产生影响。
陈孟昕近年的创作,试图用传统的方法,表现跨语境的永恒之美,在变化的艺术市场,无论是国内还是国际,都不可忽视“全球化”的今天,这对于陈孟昕来说,具有艺术语言的优势。他明智地将基点落在中国文化底蕴与西方文化精髓的交点之上。
在进行创作的时候,他总会将自己对于西方艺术思想的认识,穿插其中,融会贯通。东西文化交融是“全球性”的课题,面对这样一个复杂的问题,陈孟昕在东方传统和西方精神中寻找属于自己的支点。不断地追求,正在不断收获,不断探求表达自己“意象过程”的形式语言,不断收获属于他的那份艺术成果。
注释:
①鲍姆加登,《美学》【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
②洪毅然,《形象与意象》【J】,选自《文艺研究》1097年第4期P26~30。
作者:张昕
分享到微信,
请点击右上角。
再选择[发送朋友]
或[分享到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