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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松:当代社会诉求的艺术化转译

  艺术锋尚:张老师您好,据了解您很早就接触绘画,后来转向其它行业,这次回归对您而言意味着什么?为什么重新选择绘画来表达个人的思考?

  张松(以下简称张):我在四十年前就开始画画了,那时候八、九岁,完全是我爸迫的,当时的我跟当下大多中国儿童一样,不是学画,就是学琴、学舞、学书法…我就是其中学画的一个,被迫的幸福地成长着。但从广美附中毕业后就再也不画了,十九岁的我谁也管不着了,我真的不喜欢画画。附中四年,学了怎么画,但却不知道画什么。二十年多年过去了,从没关心过美术界的任何人或任何事(也许是当年美术教育在我身上残留下来的一些伤痕造成的反感)。回想07年底的某一天,突然想画了,很强的表现欲,哈哈!确实很突然,也就在家里书桌的电脑上画了一些画面,很想上画布画,于是就弄了一个两百平方带有天光的工作室(在一个废弃的工棚上改造而成),画了这么一些画,过了一下画瘾。现今四十八了,才知道原来画画最好玩。

  也许绘画确实能反映一个人的思考。很自由,独立,想到什么画什么。对着一张空白的画布,那里面就是一个世界,没有边际,没有限制,关键是拿着画笔的那个人有没有大脑(人有时是用小脑做事的)。

  艺术锋尚:您近期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大多都是裸露的姿态,这样处理是出于个人偏好抑或有着其它寓意?

  张:“裸露的姿态”,这可能不算是处理吧,我见到过裸露的姿态刷牙、听电话、打扫卫生、看碟、熟睡,都是真实的,就连警察都在卡拉OK抓到过裸露唱歌的,穿着衣服洗澡可能是极少的吧。如果观者看出有什么寓意,那可能是每一个个体的观感及联想会各不一样。至于谁怎么看,谁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艺术锋尚:具体来看《马丽的一天》系列作品,既然是描绘一天的生活,我在想难道真实生活中的一天都是在衣不蔽体吗?您如何看待作品中无论何种场景都是这样的情况呢?

  张:这里我想说一说"真实"。我们来作一种假设:一个大猩猩第一次走到一面镜子前,她会对着对面的大猩猩作何种反映我都可以想像出来,她抻一抻左上肢,对面的大猩猩同时抻一抻右上肢,然后她又跺一跺右下肢,对面的大猩猩又同时跺一跺左下肢,于是她想:为什么?很可能她会围绕镜子转一转,从左边转到右边,对面的大猩猩也同时从右边转到了左边。她可能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于是出现千万种感受、思考、感叹、错的和对的答案。我想这可能就是视觉艺术的魅力吧。

  我也只是在感受和感叹着,在镜子后面努力地摆弄着镜子。我当然做不到数码相机那样真实地记录马丽一天的真实生活,但我在做我自己的镜子,尽量能让马丽看了之后或感受、或感叹。

  艺术锋尚:作品中女性人体大都好像是那种地中海型的女人体,或者说在您的作品这些形象都是很丰腴、严重地说就是肥胖的问题。那您觉得在现代社会肥胖关乎道德吗?

  张:我不确定那是肥胖或是膨胀,在我心里她们是天上美丽的粉色气球,迎风翻舞,真的很美,但同时我又很担心,听说气球吹得越大,飞得越高,飞得越高越易炸开。我为她的美丽而感叹,同时又为她可能将会毁灭而伤感。我有时看着马丽会自言自语:你已经很美了,不要再大了,不要再高了,不要翻飞了,能不能小心点,不要再膨胀了,我真的很担心这美丽球体!

  艺术锋尚:作品风格跟毕加索或者弗洛伊德、培根他们有没有一些关系?

  张:他们都是人类艺术家的伟大人物,其实都一样,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也许每人用的介质和介体有所不同吧,时代不一样吧,但行为过程都是一样的。

  艺术锋尚:您的作品在内容方面更加关注于个人,没有所谓的宏大叙事。关注日常生活,您会不会觉得这些有些琐碎,意义不是很重大呢?以及您又怎么看待艺术与生活之间的关系?

  张:我们每个生命个体通过琐碎的日常生活,跟随着时间流动,编织着历史的每一个细节,我们正在形成着一种中国式的生活方式,我亲眼看见他们在矛盾中制造矛盾,试图利用矛盾来解决矛盾,当然这是人类的伟大之处。他们试图以人的意志来改变自然,改变物质的恒定,他们自己也不知最终的结果会怎样。他们不够肉吃,于是就养很多很多而且长得很快的猪,玉米不够大、苹果不够甜,于是他们就改变一下它们的基因。历史发展了,他们都做到了,而且很容易就做到了,也许是因为人类没有天敌,使这一物种得以任意发展,珠罗纪时代的生物就没这本事,人类真的很伟大。

  马丽的生活充满艺术。她一起床就画脚指甲,她吃多了就减肥,为的是体形的纤美,马丽为了歌唱而大呼卡拉OK,她还为了花容的年青而敷面膜,晚饭后去广场跳秧歌。其实马丽活得很美丽。

  艺术锋尚:您的作品中所描述的场景是不是真正的现实?

  张:在人的生命过程中更多的都以视觉认知世界,于是形成经验,然后通过经验再指导人对事物的判断与行为。当我们看画的时候也就是这样:在我的画里看到了真实的物象,如瓷砖、马桶、沙发、健身球、吸尘器和肥美的马丽,观者会以各自的经验来判断眼前的真假虚实,物象经再组合以及联想,或感叹或思考,结果会超越了真正的现实,也许这就是绘画艺术的魅力。

  艺术锋尚:作品中最为明显的是丰腴的人体,这不是像毕加索那样的关于性、心理分析,您的画感觉上明显的关涉社会,它们是指向社会的何处?在您的心目中有没有原来的想法?

  张:丰腴的马丽活得很“精彩”,她的生活项目可能是当下大多数人对生命状态的理想及认知,由于农村的城市化进展奇快,一个几万人的村镇变成千万人的超级城市(深圳),创造了人类历史之最,这里有数百万持农村户口的人,聚在一起学习和创造城市新生活。富裕的物质生活让贪得无厌的马丽精神澎湃,充满食物的肚子同时消化着瘦肉精、三聚氰胺、塑化剂、维生素胶囊、工业酒精、避孕药、防腐剂、洗洁精…色彩缤纷的精神生活除了在包房里尽兴地唱K,快乐的马丽在生活小区的广场上整齐地跳舞,再就是睡在真皮沙发上看张翻版碟,躺在无性婚姻的床上做恶梦、坐马桶的时候读一本八卦杂志…肥美亢奋的马丽每天都因生活的精彩而咧着嘴笑,享受着她应有的昏暗的阳光,呼吸混杂着汽车尾气和香水的空气。马丽用身体的每个器官感受着大都会生活带来的快感。

  艺术锋尚:内容是关于日常生活,那为什么您的作品不选择更为写实的风格呢?

  张: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超人的技术,做不到数码照相的写实水平,也许这就是我的不足。

  艺术锋尚:近期,有什么创作规划?

  张:还在画,前面的还没画完,接下来的时间继续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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