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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是硬道理”。
绘画与生命一样,只有发展才能维持旺盛的生命力。在创造和迎接中华盛世到来的过程中,人们的思想呈现亘古未有之解放,艺术家与其他各界人士一样对表现自我张力产生亘古未有之欲望,山水画也出现亘古未有之多样。这是中国艺术盛世到来之前的征兆,这是继中国近代史百年苦患艺术之后迎来畅情艺术的前兆和开端。在这高唱暢情之曲的人中,牟成先生是不俗的一个。
牟成先生的不俗表现在他为中国传统水墨山水增添了一种新的艺术程式。
牟成先生这种新程式首先表现在创作理念上。他一变唐宋以后山水画以表现文人主观心象为主,单纯追求笔墨技法的理念,直接上溯山水绘画的起源,鲜明地打出了在写实中抒怀的旗帜。
中国绘画尤其是山水画,主要创作者以文人士大夫为主体,审美评判标准也由文人士大夫所定,“澄怀观道”一直为绘画主旨,“气韵生动”则是首要标准。所以,千百年来,无数艺术家基本都是从不同角度尝试以笔墨技法表达自己内心心象和外感内悟。以至于在文人画的概念中,“山水”只是一个载体,“笔墨”才是表达艺术家内心世界唯一。于是,山水绘画的发展由青绿山水到水墨山水,由空勾无皴到各类皴法俱全,有的雄浑刚正,有的萧疏淡远,有的密笔焦墨,有的形简意幽,画家笔下的山水离现实越来越远,趋“心象”越来越近。明清以降,此风益盛。陈陈相因,流弊相障之下,祖国千姿百态,万千变化,各具特色的多娇江山变得相类相似,千篇一律。
牟成先生不反对传统文人画概念的心象,也不反对艺术家按照“澄怀观道”的理念在笔墨中悠游,但他更主张倡扬现实主义的艺术。现实生活是一切艺术的源泉,他认为表达现实之美远比表达个人心象之美更有实际意义。牟成先生说:“我对自己的要求是不重复前人,不模仿别人,不重复自己,不画自己不感动的一切东西。生我养我的白山黑水的一切都使我感动。我深爱这片土地,深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的确,要感动人,首先要感动自己。连自己都不感动,怎么可能感动别人?以自然景色而言,最能感动艺术家的,不正是艺术家最熟悉的,生育、抚养他们成长的,给予他们生命和灵智的那片热土吗?所以,牟成先生将自己所有的情感倾注进生他、养他,给予他物质和精神生命的那片热土并艺术地在绘画中表现出来。因而,人们在惊奇于他优美而迥异于传统山水形式与内容的艺术作品时,也看到了他灵魂的深处:皑皑白雪中孕育着他看到的无数生命和无限希望;挺拔的松柏深含着他人生的经验和体悟;红红的灯笼、厚厚积雪中的木屋洋溢着他熟悉而温馨的气息及深深铭刻在他心扉上的记忆;无言的雪、静静的树、矇胧的月,在他来说,是哲人的沉思、是自然箫韵的回味、是留待人们吟咏的诗;溶化的冰、南归北回的雁、奔驰于林中的鹿是他春的明媚、秋的收获、自由的生命之歌……牟成先生在自己的艺术创作中实践自己的艺术理念,形成了他独特的艺术风格和精神面貌。
牟成先生艺术程式之新在绘画内容上尤为突出。他在现实主义艺术理念指导下,以全景式的艺术表现将白山黑水之间的自然和人文风光带进了中国山水画的艺术殿堂,与当代出现的其它以地域风情为特色的艺术创作及现代笔墨、抽象山水等流派一起,为中国山水画增加了新的内容。
潘天寿先生说:“吾国山水画,自晋顾愷之开始以来,一变于郑、展之精工细密,二变于王、郑之清逸淡远,三变于荆、关之高古雄浑。”“宋初承荆、关之后,即有董源、李成、范宽,三大家之崛起,与吾国山水画上以大进展。”“有马远、夏珪出,师李成而参以南宗水墨之法……而开南北混合之新格,为吾国山水画上之又一变也。”“至黄公望、王蒙、倪瓒诸家出……成有元一代格趣,启明清南宗山水之先驱,为吾国山水画上之一大变。(《中国绘画史》)”明清之后,西方绘画思想、技法越来越多进入中国,近代更有诸多艺术家出国专习绘画,并将所学融入中国传统山水,使山水画呈现出更为繁盛多彩局面。然而,这些变,这些发展却自始至终没有将神秘、美丽,气象万千,魅力无穷的白山黑水的风情风貌包含进去。其原因,古代自不待言说,近代则似乎多数生活在东北的艺术家更愿意与生活在内地的艺术家去争奇斗妍地表现自己对传统笔墨的掌握能力及不属于自己生活世界的山山水水。因而,这片神奇而美丽的土地成了被艺术家“遗忘的角落”,也成了中国艺术殿堂山水画内容中的一个缺失。
牟成先生以其积四十余年美术教育与艺术探索所形成的艺术修养,以遍阅古今中外艺术精品所养成的独到的艺术眼光,以心感身受所得的独特的生活体验和艺术感觉,审视并撷取白山黑水间富有代表性的自然和人文风光,把她神奇而美丽的神姿呈现于世人面前。
牟成先生明白,任何艺术理念,任何绘画题材,任何哲理、思维或观念,都必须有相应的表现手段,即笔墨技法来实现。他认为,没有思想,没有情感的笔墨等于零,同样,对于中国传统绘画艺术家来说,没有笔墨的思想和情感也等于零。中国传统绘画积累传承下来的丰富财富对于艺术家来说是工具和参考,而不是桎梏。一切笔墨表现技法都应以是否能准确表达绘画内容为标准。任何突破都标志着对传统的否定,任何发展都标志着对传统的叛逆。所以,为了使自己的艺术理念和表现内容准确地、艺术地转化为艺术作品,他使用了新的构图形式,多样的融合性绘画语言和他认为适合的笔墨技法。
牟成先生六十年代初期就读于哈尔滨师大美术系时,吕凤子、潘天寿、李可染、傅抱石、李苦禅等大师皆曾到哈师大美术系讲学或指导绘画,这使他受益非浅。其中,李可染对其影响最深。毕业后,牟成先生又从事版画创作多年,带领一批有志青年成为全国著名的“北大荒版画”的中坚力量。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牟成先生一直是国家教委大专院校美术教材编审委员会的主要成员,十分熟悉全国各地艺术创作发展情况,得以比较不同区域、不同流派的不同特点和长处。这一切使他的艺术创作、艺术创新具备了坚实的基础和可能,使他的作品能够不同于古人,不同于今人;不重复他人,不重复自己。
牟成先生艺术创作中运用了多种表现手法,然而,最值称道也是最具创造力的有四个方面,即以留白画雪,以小斧劈画松,以版画理念构图,以禅定式寂静为所有绘画语言的核心。
知白守黑,是道家的至高境界,也是艺术创作中遵循的不二法则。布白行气,空处不空,空中有物,于空灵中显精神,以无言胜有言,本是艺术家水平高超的体现。而牟成先生却把这传统的“空”变成了他画面中最主要的“实”,把“无言”的空白变成了代表关东魂魄的雪,成为画面最主要的语言,别人是以留白去补充、经营画面中的黑,他却是以黑去补充、经营画面中的白。他的白是画面表现内容的核心,是所有绘画语言的灵魂,是最令人感动、留连、深思的地方。因为他巧妙地利用了洁白宣纸的自然色,再以淡墨轻渲溪边、房沿、脚窝等处,显示出东北雪的厚度,因而,他的雪洁净纯厚,没有任何人为矫饰做作的成份,最接近原始的雪色,最能体现白山黑水的魂魄。
青松因其特殊的品质自古以来一直受到艺术家们的推崇和关爱,画法规制早已成熟。东北的松树是东北的风骨,是东北的精神。但是,在苍茫原野或无尽雪域的背景面前,前人所有表现松树的画法都显得单薄纤秀了。为了充分表现这种风骨与精神,牟成先生创造性地将山水绘画中用以表现峭壁危崖厚重质感的小斧劈用于画松,这样,他的松傲然挺立,苍劲而朴茂,带有岩石般厚重与质感,它们或遗世独立,或三二诉慕,或枝叶相连成茫茫林海,充分展示出北国大地的筋骨和气度,成为他绘画的一种既定符号。
在所有绘画艺术形式中,板画可能是最注重结构的。牟成先生曾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专业从事板画创作,并取得了辉煌的成绩,除培养、带领出一批优秀的板画艺术人才外,他自己也曾获得全国板画创作的最高奖――鲁迅奖。他将板画中的优秀基因植入水墨画创作中,所以,他才能够得心应手,运用自如地把留白作为绘画的主要或重要内容,创造出一种新的表现程式;他的作品布局既大胆新颖又严谨细致,能达到出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效果;在他的作品中黑白灰三者关系能在互相冲突中彰显和谐;绘画内容与绘画语言浓缩而精炼,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艺术感染力。
大气、坦荡、苍茫,雄阔是白山黑水自然景色的特点,也是牟成先生作品的特色。高阔的苍穹,莽莽的雪原,浩瀚的林海,奔腾不息的江河与繁衍生息于期间的生灵构成了使人产生无限回味与眷恋的自然的箫声,相比于都市的喧嚣,笙歌燕舞的韵律,机器、枪炮的噪音,这种自然的箫声无疑是至高美的天籁之音,能够唤起人的无限向往和湮灭已久的自然属性的回归。然而,这种天籁之音是靠观赏者用心去聆听,去体味的。因为,牟成先生是以禅定式绘画语言为核心来描绘这个有声世界的。寂静是牟成先生绘画中予人印象最深的感觉,静立于他的画前,你可以听到雪花的飘落声,冰块溶化的水滴声,树林深处的鹿鸣,云天相接处的雁叫,纤风掠过松针的呢喃和狂风激荡林海的怒吼……连那袅袅的炊烟、红红的灯笼、透出灯光的木屋都显得那么寂静,幽远,富有禅意,耐人寻味。正是由于“静”,以无声寓有声,画家才把故乡苍茫雄阔、大气坦荡的景色表现得淋漓尽致,神韵尽显,将寓奇崛于平淡,藏久远于寻常的哲理阐述得深入浅出,详细备至。
牟成先生的创作是他关于“知白守黑”这一古老哲学命题的诠释。他的艺术程式是传统的,是艺术的,是在生活感受中孕化出来的,是符合艺术发展规律的,因而是符合美术真谛的。
作者:葛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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