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张思燕至少有20年了，那时她是少年宫美术班的孩子王。在推行现代儿童美术教育改革方面卓有建树，课余也爱作画。她最先送给我的画集，是些大幅的花鸟画，粗枝大叶的近似锵哥那路数。她的脸上时时挂着灿烂的笑容，是个天生快乐人。这是思燕给我最初的印象。后来，我也跑到少年宫里去赚外快，有机会参加老师们的业务学习，每到暑假便和思燕他们一道，随陈舫枝老师到珠三角水乡写生，一直坚持了六七年之久。我们在一起画画、争论，说笑，肆意吹水。那时她好像并不画花，记得有一次，思燕拿着一本大宣册，蹲在一丛密密麻麻的簕竹前，用毛笔勾勒起来。这一堆杂乱得让人头疼的东西，她居然画得有滋有味，足足画了大半天。这才让我发现她不只是粗枝大叶，而更有细腻和敏锐的一面。她根据这张画稿，后来创作了一张得意之作。

　　日前，思燕说要开画展，发来了一批新作照片，叫我发表意见。我一眼就看中了那张《春风图》，画面水气淋漓混沌一团，其实是画红白两朵牡丹依偎着在淡墨的叶子上，有种圆融温润的感觉。与其夫君黄唯理那些荒寒冷峻的山水大异其趣。我佩服她敢画牡丹这种满街满巷让人画烂了的题材，自鸣清高的大师们避之则吉，是回避一个俗字。其实牡丹花本身无所谓雅俗，牡丹画之俗，是画者平庸，人云亦云画得毫无新意，却要迎合商家的需求那就不能免俗了。思燕画牡丹是动过脑子的，她研究了历代名家所画的牡丹所表现的不同意境。她说，“牡丹只是个载体，表达画者对自然、对人生的一种态度。”“我画牡丹，更着力于表达她的内在美感，一种大美的气度、一种雍容的气度、一种艳而不俗的美感。”是否能如其所愿，高明的观众自有公论。

　　这次画展有一个新颖的主题：问花。记得思燕曾向我索刻石印“一花一世界”，是佛家语。这次似乎又在画花中悟到了禅机。问花可以说是她与花的心灵对话和精神交流，将这交流的心得用笔墨色彩物化成绘画，拿出来与观众分享。思燕学画历年来曾广拜名师，研究各种技法，工笔、小写意、大写意、重彩画┅┅。她在学习重彩画制作之后觉得要“在绘制中去其制作味，增其绘画性，”。在时下获奖文化的背景下，片面追求至细至繁的技法，以工艺性、制作性为尚的今日画坛，能认识并追求绘画的精神性和绘画性，能保持这一份清醒是难能可贵的。

　　思燕在一幅画上题了石涛的一首诗：“是竹是兰皆是道，乱涂大叶君莫笑，香风满纸忽然来，清湘倾出西厢调。”超越了技法和形象的道，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该是大画家的基本素质吧。

吴瑾  广州画院美术理论家

作者：吴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