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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钟暮鼓朝圣路——《天籁》

  在陈钰铭作品中,从来不乏对人性的解读与剖析。因为作为一位现实主义画家,他很早就敏锐地感到人性主题在当代绘画命题中的重大意义。因而,他的作品始终围绕着一个宏大的主题——生命展开,并形成了独具个性的艺术特点。可以说,他的绝大部分作品,都是建立在对生命的深深思索之上的。比如这幅《天籁》,亦是如此。

  陈钰铭的几次西藏之行,最令他刻骨铭心的印象,不是圣洁的雪山,不是庄严的庙堂,也不是茫茫荒野上的藏羚羊,而是那些虔诚的朝圣者。他们有的来自几百甚至几千里的地方,三步一叩地翻山越岭,历经数月甚至数年才能到达朝圣之地。

  画家被这些朝圣者的精神信念所感动,创作的激情一直在熊熊燃烧。从西藏回去之后,绮丽的风光早巳淡忘,却忘不了那些朝圣者。他常常天不亮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体会着西藏的一切为他带来的心灵震撼。西藏雄奇的高山、虔诚的藏民清晰地回放在他的脑海里。每当这时,他心中涌动着苍凉悲壮之情,犹如自己与神的对话,获得了与众不同的灵感启示。如果说在此之前的《天边》是陈钰铭理念技巧的尝试,那么在《天籁》这幅作品中,他已经表现得比较成熟了。毫不夸张地说,这幅作品是陈钰铭创作历程中的里程碑,奠定了他作品悲剧意识的基调,而且这种具有个性的审美表达,得到了画坛美术界的高度认可。

  陈钰铭坐在自己幽静的画室里,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他深刻地感受到,在当今喧嚣的都市,物欲横流。许多人讥笑崇高,嘲弄信仰。我们经常耳濡目染的是为名利痛苦挣扎甚至尔虞我诈,不择手段。或醉生梦死、贪婪无度;或厌恶人生、随波逐流,他们没有真正的快乐。对比那些心灵充实、理想坚定的朝圣者,他们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画家的思绪随着那些朝圣者的足迹一路前行,一幅洋溢着人性光辉的作品——《天籁》开始在心中慢慢酝酿成熟。

  这幅作品展现的是一群藏民虔诚地走在朝圣的路上,暮色沉沉,苍穹如盖,暮鼓敲击声响彻耳边,人们聆听着天籁之音向前走去。他们中有七八十岁的老年人,有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也有十来岁的小孩。他们靠着双脚静默地行走着,缓慢而虔诚地靠近心中的圣地。走在队伍后面的老者须发皆白、面沉似水,仿佛陷入了沉思当中。老人前面的中年汉子抬着头,张着嘴向远方张望,眼神里充满了某种渴望。在他头顶上,那双合十高举的手,显得非常醒目。汉子前面的老妪,面若枯树,肤如干草,正在低头祈祷,似乎正在牵挂着某个未了心愿。这些朝圣者显然是走了很长时间的路了,但他们的脸上没有半点的疲乏和劳累,更没有一丝的焦虑怨恨,只有祥和安宁。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金色的希望和幸福就在前面召唤,他们满怀着感激的心情坚定地跪叩着前进。

  每个人物形象都是如此生动传神,每个人的面部表情都是如此细致入微。画冢在创作这幅作品时的煞费苦心,由此可见一斑。这幅作品不但显示出画家驾驭这类题材的能力与素质,更表现出从具体事件情景的叙述性表达向更为意象、更为模糊的感觉、意绪表现的转型。因而,其艺术取向更加明确地呈现为对人的生存、人的精神进行探索的兴趣与热情,更加注人本身及其命运,对生命主题的表现愈益充实饱满、血肉丰盈,并进而形成富有张力的形式结构与写实表现的水墨语言特征。

  但凡去过西藏的人,在看到这幅画之后,都会有一种感觉:这幅作品画得太生动了!是的。在雪域高原,这样的朝圣者处处可见。随便找到一个普通的朝圣者,都有画中人原型的影子。在布达拉宫下,在大昭寺门前,许许多多的朝圣者,无论男女,身着长围裙,手戴木拖板,面对佛殿,神情凝重,喃喃念诵。他们一边行走,一边双手合十高举过顶,仰望蓝天,念念有词,前进三步便四体匍匐,双手前伸,磕一长头,然后再爬起来前进几步再匍匐。一次,两次,永无休止。他们的身影与蓝天白云、青山江流合成了一道独特的高原风景。这些人心地非常虔诚,三步一叩绝不少一叩。遇到涉水之地,他们会补足淌水距离该磕的头。

  陈钰铭在这幅作品里,努力追求的是那种无所羁绊的生命精神,以及由此所演绎的雄壮魂魄。他以艺术化的形式、语言,通过不同的艺术形象,将生命过程中的喜怒哀乐与自由奔放的色彩活色生香地展现在世人面前。这幅作品充满了画家对生命的讴歌,更代表着他对艺术与宗教的深刻反思。毫无疑问,陈钰铭在这些朝圣者身上不但悟到了生命的真谛,也悟到了艺术的真谛。

  艺术创作不仅是一种体力的劳动,更是一种精神的产物。陈钰铭在创作这幅作品时,早巳超越了那种程式化的创作桎梏,进而从自然规律与宇宙本源中获得了生命的启示。因此,这幅作品中无论是表现人,还是表现物,无论是表现精神,还是表现自然环境,都走向了一种永恒的归宿。在这幅作品中,宏大的叙事性主题无疑得到了升华,赋予作品以无穷的艺术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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