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艺术的基本特征就是探索各种可能性和尝试各种的解题方案。中国画在社会与文化转型的历史巨变中被置入到新的历史语境中，因此，中国彩墨画如何在汲取本民族优秀艺术的基础上，以新的理念与方式进行探索与实验，向现代蜕变，是当代中国画所面临的基本课题。

　　中国古典绘画是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浓缩，无论是晋朝的飞动、汉代的浑厚、盛唐的华才、宋人的精妙、元人空灵、明清的率意……在这漫长的路途中，形成了不同时期的艺术风格与特征。这是我们民族的骄傲。，但同时我们也看到，在中国古典文化形态的制约下，中国画基本上是以理性的哲学审美观来引导着自身创作的全过程。尤其在色彩方面，绘画语言规范、严谨、单一，已不能满足现代人们的审美要求。受中国传统哲学、美学、民族等审美思想的影响，一方面构成了特有的艺术特征，建立了一整套具有严格的图像模式、风格规范和技法标准。另一方面也不可避免地赋予了自己极大的封闭，因而导致色彩的作用降至最低点。以中国画色彩的整体发展而言，其內在自律性支配着它的使用原则，这就是中国的哲学色彩论。

　　中国彩墨画的发展自唐代以后便禁锢在五色的狭窄天地中不能自拔，并一直沿着传统这一轨迹在运转。在同时期，西方绘画在色彩理论、技法等各个领域进行了有益的探索、研究。在世界色彩艺术领域中，印象主义的崛起是色彩的一项深刻的革命。“西方色彩感觉却在迅速拓展、建立在个性色彩基础上的色彩感觉，反过来又自然地影响着整个西方人的精神”。⑴ (《东方色彩研究》李广元  第128页，黑龙江美术出版社， 1994年版。)如果说黄宾虹的山水、齐白石的人物、潘天寿的花鸟几乎终结了中国古典文人画，而民间艺术又以极其严格的程式限制了专业画家的介入，那么，林风眠的艺术探索和成功之道应该是一个启迪。他大胆地将20世纪西欧现代艺术中的色彩及造型形式融入中国传统绘画中，成为改革中国彩墨画的理想方案。

　　当代“彩墨”画的发展，既不依靠文人画的正宗图式，也不同于重彩敷色的民间图样和传统方式。它是在西方艺术经验、民间艺术效果、文人画家创作境界的交汇中建立起来的一种途径。它面临的问题是中国画能否以一种新的方式进入当代?它要解决的难题是中国画能否从封闭的图式中逐渐走向开放。一方面汲取本民族民间艺术，将它们溶入到自己的图式中。另一方面借鉴了西方的构成形式、艺术观念，形成了一种新的、现代的艺术形态。既保持传统画的神韵，又将西方绘画中的表现手法与当代意识融入作品中。这种实验性的拓展，即是对传统中国画的一种挑战，又是应和了当代文化发展的需要，更重要的是标志着中国画从此面临着全新的发展前景。

　　赵绪成先生针对当代中国画的发展提出了“多元”之说，现代彩墨应该是当代观念的一种体现，当代彩墨语言的发展在于应重视“当代文化情境”。强调其生存的环境是处在当代环境中，这是任何一位艺术家不可回避的现实。它应该站在一个开放的、具有融合特征的语言体系上，具有一种灵动而直接的表现力。我们所处的时代已不是古人笔下见山画山、见水画水的时代，我们应该从时代性上认清彩墨的本质，以新观念、新思维、新方式来逐步改变和丰富长期以来在我们头脑中根深蒂固的旧有模式。当然，新观念的吸收不是机械的、被动的;更不是盲目、不消化的，而是在不断分析研究、理解的基础上进行的。因此，中国彩墨画的体系应该在当代文化的背景下，体现出具有当代彩墨的时代特征。

　　树立“多元”意识，首先应在“个性”语言上有所突显。当代彩墨应在自身语言上逐步拓宽，加强主观性、表现力、丰富性，以及视觉形象上的张力等。在个性语言的探索中应该在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尝试：1.消解传统水墨的固定模式，以更加自由、宽泛的心态确立自己的探索角度和实验空间。2.从传统美学的理性理念中突破出来，强调当代彩墨的个性表现。理性地借鉴外来艺术，注重以点、线、面的构成要素，强调视觉的张力。3.以局部的扩大、夸张强化纯语言的表现功能，在模糊性中构筑全新的审美空间，更贴切地表达现代意义的重彩特征。4.保持民族文化传统之精神，汲取民间艺术之精华，再赋予现代性的转换。5.重视对材质、制作的实验性探索。通过这几方面的研究，以其自身绘画语言的精微和对事物认识的细腻、超强的表现容量以及技术上多层次地借鉴各种语言技法和表现手段。6.在色彩学中，色彩构成是强调作品中色彩语言自身的规律，强调视觉感受与视觉心理，强调从手中颜色的感觉与特性出发，对画面、物象进行对比调整。深入系统的研究借鉴色彩学的规律对开拓彩画的新语言是至关重要的。

　　其二，“多元”应有创新意识，中国画发展至今，每一时代都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特征，并出现了具有创新、变革的艺术家，这才使中国画发展至今。在当代社会高速发展的今天，除了在理念上要具有创新意识外，还要在技术手段上加以强化。构建当代彩墨画的新语言体系，其重要的切入点是强化色彩的视觉意识、对材质的突破意识，以及在技法中的制作意识，只有在材质方面大胆融进各种材料，才能拓宽当代中国彩墨的表现领域和向现代化转换推进的可能性。近年来，随着中国画家对重彩画发展的思考及对中国画传统的再认识，同时借鉴国外现代绘画的理念与技巧，当代彩墨画家在审美观念和表现技法上取得了双重突破。有的借鉴石窟壁画斑驳效果，构筑了笔彩飞扬的画面，从而确立了融合民间艺术的极佳方案。有的一手汲取民间自然古朴的画风;一手伸向西方表现主义、立体主义、抽象主义，引进色块和空间的构成，使作品充溢着张力感。有的在色与墨的互渗、线条的穿插中构成自己的艺术特色。这些积极的探索，打破传统模式，丰富了画面的视觉效果，由被动走向自由，使艺术家的艺术语言和个性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我们也正是在当代彩墨画的优秀作品绘画语言方式中，感受到了提倡“创作”意识是当代中国重彩画不容忽视的必要性，更预示着未来彩墨画发展的无限空间和巨大潜能。综上所述，当代彩墨画在表现形式上给中国画带来了一系列突破性的变革，从而具有了当代审美意义。它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其一，视觉感觉上的解放和感情色彩的个性表现，对传统形式结构的突破和当代形式结构语汇的构建。其二，利用材料所营造的形式语言更加丰富、风格多变，特殊的肌理等制作手段打破了以往单一的平面渲染，增强了审美价值和视觉上的张力。其三，色彩的强烈对比加强了现代感和视觉冲击力，加快了中国当代彩墨画在创作方式由传统表述转向当代表现的进程。其四，扩大了创作者的思维理念和创作空间，由此折射出艺术家的个性化的心理特征。

　　“正大气象”是赵绪成先生提出的当代中国画另一发展方向，它应包含“民族气象”与

　　“现代气象”。江泽民在2001年12月18日中国文联七大的讲话中谈到：“保持和发展本民族文化的优良传统，大力弘扬民族精神，积极吸取世界其他民族的优秀文化成果，实现文化的与时俱进，是关系广大发展中国家前途和命运的重大问题。”⑵(人民日报2001年12月19日第一版)以昂扬向上的精神状态，大力弘扬民族精神，这是当代每个艺术家的责任。“民族气象”就是弘扬“民族精神”，这是一种外在与内在相结合而产生的冲击力、震撼力与张力。

　　“现代气象”，是构建中国彩墨画的现代个性语言，体现了新世纪的时代特征。“笔墨当随时代”就是要求艺术家关注社会的发展，与时代同步。当代彩墨画的构建，是一个从试验到成功的过程，也是当下中国画发展的文化环境要求。在探索和试验中，要正确认识自己，确立自己的探索方向和范围。在对传统艺术的反叛到现代彩墨的不断拓展中，还要关注现实，注重现代西方艺术经验，重视传统和民间艺术成果，尊重文人画家的创作境界。用当代意义的思维和方式来表达新时期的新感受、新思想。“突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代，是需要伟大艺术作品的时代，也是能够产生伟大文艺作品的时代。” ⑶(人民日报2001年12月19日第一版)我们将在伟大复兴的时代中，创作出伟大的艺术作品而努力。

　　(原载《画刊》  2004年，第4期)

作者：王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