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斯是一位很难归类的画家。他的画既有严谨写实的人物肖像，也有纵情写意的山水花鸟，还有奇思妙想的山人合一的超现实图式。彭斯在这三种全然不同的风格间游走，真可谓天马行空，超以象外，像水，更像风。”

　　在不以美为标准，甚至是敌视美、摧毁美的当代艺术风潮中，彭斯反而努力地去接近美、表现美，这本身就极具挑战性。

　　彭斯擅画肖像，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男性肖像，半身裸体，头戴草冠，面色庄严，身处在一片深色空蒙的背景中。彭斯钟情于中国传统文化，也对西方古典油画，尤其是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很感兴趣，他笔下的不少侧面肖像，无论从构图还是技法上，都与15世纪意大利画家弗朗切斯卡（PieroDellaFrancesca）的作品颇为相似，神情凝穆，笔法细腻。中国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风骨，西方文艺复兴盛期之前的风度，这两种气质在彭斯的画里同时存在，无怪乎批评家叹其难以归类。

Lot.818 彭斯冠之岌岌 2006年 布面油画 186×117.5cm

　　这幅《冠之岌岌》得名自屈原《离骚》中“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人物在卡拉瓦乔式的神秘光线映照下，弱化了身躯的体量感，使得面部的细腻光影凸显出来，更显出目光如炬，仿佛对镜自省。男子头顶一小块太湖石，挺拔通透，远看形如古代成人发冠，再呼应羸弱的身躯，确有一股秀骨清姿之风。中国文人素爱太湖石，彭斯常以太湖石为冠，既表达了对这种冠饰的图像意识，又传达出对这一传统中国文化的敬畏的情绪。

　　批评家常在彭斯画中察觉出忧郁，且还不是个人的忧郁，是与中国传统审美所共鸣谐振的忧郁，从楚辞以降，常有悲苦沉郁的文学意象，究其根本，是世事易变、生命无常的命运体认。因而彭斯肖像的表情，是一种悠远的精神图像，立在画前，不得不与他进行交流。美国美学家理查德o舒斯特曼（RichardShusterman）对彭斯的男子肖像十分钟爱，他在其中“看出了理性、灵动、敏睿的意识活动-这是灵魂的表达。……我们自己的双眼和内心开始进行对心灵的追问，以便破解这些神秘莫测的表情。”

Lot.817 彭斯烟云 2008年 布面油画 108×138cm

　　彭斯也画风景，如其肖像，有“树树秋声，山山寒色”的意味。另幅《烟云》，荒原之上，天高地阔，在薄暮光线下十分静谧，恰似锁在一段故去的时光中。画面中心斜着掠过一道烈焰，青烟缭绕，又似红云，这是画中唯一具有动势的对象，一下激出了深沉雄浑之势。与红云相呼应的，是树丛中的几株小红树，如珊瑚一般灵动乖趣，在彭斯眼中，这些小红树是山的精灵，也是山的血脉。彭斯的风景油画，常以神秘的光线，使得空间关系晦暗不明，表面上有超现实的感受，实质上表现出中国传统山水的气质，如古人画中集成的景物。彭斯的中西融通，是图式上的融通，也是精神上的融通。

作者：彭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