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之缘

　　认识首麟先生是从认识他的线描开始的。刚接触书画艺术不久的时候，有次向一位画家朋友请教何为线描与素描的区别，他细细讲解之后，又对我说：“王首麟先生的线描很牛的！”彼时，首麟先生在云南大学任职教授、硕导，展出了他的百米线描长卷《生民系列——边疆集市》，在全国美术界声名大噪，并未想到能和这样的名家有交集。哪知，时光流逝，转眼两年，竟然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首麟先生，并有幸各执一杯清茶交谈了半日光景，让我受益良多。

　　线描之美

　　“书至画为高度，画至书为极则”，与首麟先生的交谈中，他用了李苦禅先生的这句话作为开场白。首麟先生认为线描在中国画里，是最能体现“以书入画”这个概念的表现形式，尤其是意象线描。意象线描的突出特点是超越了传统线描作为粉本和画稿的单纯功能，在用笔上着重体现书写性，吸收很多传统的精华包括绘画和书法，比如敦煌的抄经、汉画像石、墓室壁画，到唐代的吴道子、宋代的李公麟、苏东坡明代的陈老莲、清代的任伯年等。在意象线描中，线条是画家主观心灵的直白，是个性理念的抒发，是创意思维的展现。因此也可以说，意象线描的线条是主观之线、情感之线，也是创意之线、设计之线。首麟先生的行书和草书都有着相当高的造诣，这让他的线描作品呈现出浓郁的文人气息，他对写意的把握又让作品大气磅礴，在极致简单的黑白之中展现无穷变化。

　　首麟先生认为，中国画之所以引人入胜，让人回味无穷，是因为其中饱含了中国几千年的哲学本源。中国人自古讲究太极黑白相生，天地阴阳平衡，中国书法就是这种哲学理念的一种浓缩。以墨为本，以笔为介，将黑色的线条落于白色的宣纸之上，好像以盘古之凿劈开混沌，阴阳相生。书法的每一笔落在哪里，划分出多少白的空间，每根线条如何构造，都有十分的讲究，一个不小心，多一笔，少一笔，都会影响到整体的阴阳平衡。首麟先生的线描带有极强的书法趣味，处处透着抽象之美。他极擅长从具体的物象中将线条抽象出来，又经过意象处理升华为线描作品，其中一点一笔，一黑一白俱令人心旷神怡。正因为有着极强的线条造型功底，才能完成那一百二十米的线描长卷。首麟先生笑着回忆，他在云南任教15年中约有十年都在为这幅长卷做各种准备工作，这幅长卷汇集了数量庞大的各类边疆少数民族，对各民族的形象、服饰、文化等的研究，及将具体物象剥离成抽象线条的工作是十分繁重而庞大的。

　　水墨之重

　　除了线描作品为人称道，首麟先生的大写意水墨也是一绝。首麟先生的大写意水墨人物，有着不饮自醉的酣畅笔墨，不矫揉造作、从容率真，果敢又不失法度，有着烂漫忘我的境界。其“醉”态是内省所至，通篇笔墨灵动，勾点泼染互为一体，行云流水一气贯之，如千军万马而至，如昆曲依依在耳，人物衣服以草书裹笔而行，“醉”态蹒跚，通体浑然。

　　中国人物画家多被造型与笔墨之间的排斥所困扰，因为其工具材料的特性决定着一次成形，不能反复修改，若一味追求造型的客观准确就容易画得僵化，反之一味追求笔墨的形式大气、水墨淋漓，又容易没有造型，失之空泛。对此困惑，首麟先生以齐白石的“妙在似与不似之间”来解释：大写意人物画需要有适当的形象夸张和笔墨夸张，但不能过分，过了界限就是欺世了。

　　李可染用笔厚重，行笔很慢；黄宾虹用笔浑厚华滋，多为慢行笔；黄胄用笔疾风暴雨式，讲究速度即是力量，但他们都画出了优秀作品。写意人物画妙就妙在从人物具象上升到抽象精神领域的这个过程是因人而异，不可复制的。首麟先生的大写意人物最让人感触的是画面所表现出的人物内在精神，如鲁迅诗云：“扫除匿粉成风骨，退却红衣学淡妆”，正是他所追求的单纯的水墨境界。

　　结语

　　交谈结束之际，首麟先生感叹道：“艺术最理想的境界就是在最对的时间，做最对的事。”正如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美术研究所副所长、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学术委员会委员、《美术观察》杂志编委郑工对首麟先生评价的那样：“王首麟先生的成功点在于：他接续了五六十年代由书写发展来的笔墨世界，而回味这一点恰恰体现到了他在中国画转型当中当下意义呈现，就是在中西文化大的语境里面的突出代表。”

王首麟先生与本文作者在他的参展作品前合影

本文首发于2016年10月27日贵州政协报《多彩书画》第十四期B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