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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千剑而后识器

2018-04-30 12:16

何绍基金陵杂述(书法) 张鹏

  张鹏重视艺术品的物质性,他常摩挲碑碣之下,并与一些碑帖收藏家,修复、鉴赏名家交往,从中学习材料的性能与特点,这些大大提升了他对于“物”的鉴赏力。而他的审美眼光,则完全依赖于见识和书法创作能力。

  见识产生于博观与对比,所谓“观千剑而后识器,操千曲而后晓音”,不能光听别人的意见,必须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才能有独闻之听。这是一位优秀出版家的素养,也是一位优秀书家的素养。从张鹏的近作来看,他极其善于选择范本。他取法的多是宋及宋以前的名家名作,如《兰亭》《圣教》《十七帖》《淳化阁帖》《书谱》、颜碑、米芾等,偶及《曹全》等汉碑,但对于晚明诸家高堂大轴与清代碑学名家等时风所趋者,都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在创作中,他也很少将顿挫与强烈的视觉性当作追求的目标。他写的隶书极少清人的装饰感。书法的历史遗存太过丰厚,从欣赏的角度而言,不妨兼收并蓄,但从取径而言,往往需要舍弃,否则难免有炒杂烩之嫌。聪明的书家总会依其情性,选择那些相契合的碑帖,在实践中逐步融会贯通,同时展现个人的趣味。张怀瓘对“顺其情”与“违其衷”的讨论,对于创作而言,有极重要的意义。从对范本的判断与去取而言,张鹏无疑是聪明的。

  让我感到更为难得的是,张鹏在创作中能够同时操控好生宣与笺纸,与此相关,他既能在生宣上展现混沌墨趣与径丈之势,又能在笺纸上漫漫落落,方寸千言,精致中透出文雅。他熟悉大、小不同空间的把握与呈现方式,总能以恰当的手段让观众沉醉于那些技术与趣味的“地道”与“醇正”。孙过庭在《书谱》中曾经谈到专与博,认为专工易就,尽善难求。张鹏显然不满足于专工,他期望自己能从容游走两极之间,在他乐意的任何程度上来展现他对点画与空间的调动,以及对分寸感的拿捏。

  艺术创作无疑是一种宣泄,但这种宣泄又必须是克制而含蓄的。在这个意义上,只有“雅”才担得起“艺术”二字。我们处于一个热衷表现自我的时代,但过分的张扬则会堕入蛮横与庸俗,艺术始终需要一定程度的被捆绑,而捆绑的工具则是那个强大的形式传统所昭示的法度。张鹏的书写,包含了相当数量恳切的临摹,他始终愿意在与前贤的对话中进行自我的修正,而不是将自我漫无边际地放大。希望张鹏能一直保持对于经典的敬畏,并在与经典的不断离合中形成属于他的个性。但无论怎样的面貌,“雅”始终应是第一位的。

  (作者为浙江大学文化遗产研究院教授)

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薛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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