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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2-01 02:17
【编者语】技与道,是中国传统文化艺术中蕴含的一对核心的相对相生的概念,庄子说“行于万物者,道也”,“能有所艺者,技也。”意为万物运行所依靠的,称为“道”;创造性的才能,称为“技”。“道”是规律、是本原。在“道”的哲学思想根源的指引下,从古至今,从事艺术创作的人无不努力把“技”提升到一个很高的层次品格,使自己的作品尽量达到“技艺之至,近乎道矣”的境界。北京画院建院60多年来,一直聚集着一大批具有重要影响力的精英画家群体,他们不但是艺术创作的主力,同时也是涵永中国艺术精神、传承绘画技艺的艺术教育力量。这些艺术家在艺术创作与教学实践中,无不在探索和省思技与道的关系问题。
2018年,北京画院启动了“技与道”视频项目,和艺术头条app共同合作对北京画院的画家的创作理念进行梳理,对画家进行了采访和拍摄,旨在为画家记录在一定时期内的艺术创作、教学传承与学术思考,希望以画家个体为单元线索展现北京画院的创作与教学风貌,以促进美术界与社会各界加强对北京画院画家群体的了解。作为北京画院“技与道”画家系列视频节目第一季的最后一集,今天我们推出的是艺术家蔡玉水。
蔡玉水
从故乡到异乡,又从异乡回到故乡,北京画院画家蔡玉水50多年的人生,没有一刻离开过艺术。
从艺术启蒙到就读大学,再到艺术创作,蔡玉水经历了典型的艺术家的成长道路。23岁时,年轻无畏的蔡玉水,投入了大型历史绘画《中华百年祭》的创作,一个个体生命最美好的青春年代,他用十年时间完成一部创作。
蔡玉水《中华百年祭-南京大屠杀》 宣纸、水墨
一部反映人类命运的主题创作诞生之后,如何从自己营造的艺术浸染中走出来,跨越过去,寻找新的艺术语言,是蔡玉水第一次面临的选择。
选择不断的行走,走不一样的路,看不一样的风景,以此来充盈内心的创作欲望。蔡玉水不留恋已有的过往。在艺术上创造一个高度,然后跨越过去,重新建立一个高度,这在艺术上并不容易,但是蔡玉水却在不断的经历这样的过程。
蔡玉水 《天堂少女之二》 80x110cm 2009年作
在艺术语言上的寻找,和生活的碰撞永远是艺术家最幸福的过程。与前一个十年不同,第二个十年蔡玉水画的都是美好热烈的东西,12米的《天堂巴厘岛》就是这个时候产生的,呈现了一位艺术家对于美好生活的渴望。
在双泉创作的蔡玉水
第三个十年,蔡玉水回到了故乡,一个名为“双泉”的小镇,一片96平方公里的旷野。他坚信,泥土只有在乡村的时候才散发着芬芳,但同时,他也看到了日益凋零的乡村,内心不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而是“采菊东篱下,黯然泪湿心”。通过艺术帮助改变三万人的生活,显然单靠绘画是不可能的。怎样能够让这个古老的乡村能够产生新的造血功能,蔡玉水需要找到新的艺术方法论。
凭借着一股情怀,蔡玉水从绘画到雕塑,再到艺术片和电影,双泉慢慢变成网红,成为新农村建设的典型样本:“其实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理想的王国,有两个世界,一个是现实世界,一个是理想的世界。现实的世界和理想世界的巨大反差是我们痛苦的根源,好在我们用艺术的方式让现实世界与理想世界一步一步的靠近,一旦统一了,我们就是大幸福。”
蔡玉水雕塑作品《祈祷》在双泉的田野中
田野是最好的美术馆,当日落月升,他蹲在田埂上,看着雕塑《母与子》在伴随着夕阳慢慢落下,迎着月光升起,露水在母亲的脸上滑落到孩子的脸上,蔡玉水内心的理想王国变成了现实世界。
对话蔡玉水:选择了大道就选择了大胸怀
雅昌艺术网:蔡玉水老师您好,梳理您的艺术人生,最令人关注的点,是您来到了山东济南旁边的一个镇——双泉镇,在这里做艺术有怎样的感受呢?
蔡玉水:我们离开自然太久了,真的有时候就忘记生活了。说起来我们每天都好像在生活,其实只是活着。每个人每个阶段都会随着时空和环境的变化,而对内心和创作产生影响。雕塑是来到双泉镇之后开始创作的,往前倒推,绘画的启蒙是从3岁、5岁就开始了,6岁开始进入正轨素描体系的训练,再从考大学到创作艺术,再到出国、回国,回到北京画院,10年前来到双泉。就我的个人经历而言,一路走来都很顺。回顾自己的50年艺术生涯,似乎用三五句话就描述完了,但是这50年,我可能没有一件事情不是围绕艺术创作本身展开的。
雅昌艺术网:那来到这样一个偏僻的乡村,带给您艺术创作上的最大感受是什么?
蔡玉水:两个字“释放”。我觉得人生就是一次一次释放的过程,艺术创作也是这样,每次创作都要坚持到最后,然后一口气释放掉,痛痛快快、潇潇洒洒的走掉。但是很多时候,在某种空间带给我的感受是被层层缠绕、包裹,无论是生活还是创作都不会很静心,但是来到双泉镇,我的心是完全是放松的,没有任何阻拦。
雅昌艺术网:您谈到一次次释放,就容易使人联想到您几个重要阶段的艺术创作,例如早年的《中华百年祭》,后来的《天堂巴厘岛》,再后来进入北京画院。能否简单的帮我们回顾一年您的几个创作阶段?
蔡玉水:选择了艺术,可能意味着一生都离不开最初的选择,无论你的人生经历了哪些阶段,都是围绕着艺术在思考,而且每个人的人生、艺术都无法与大时代背景分离。2018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40年的总结对于我们这代人来说可能是最深刻的,从十几岁到二十多岁恰好迎来了改革的机遇,走出学校又融入到社会洪流。
蔡玉水《中华百年祭之四-南京大屠杀》局部 宣纸、水墨
80年代是一个美妙、热血澎湃的年代,一个特殊的历史空间,年轻人们很容易把个人所学、艺术和情感融入到大的时代中。如今回顾我那时候的创作,可以说是无知者无畏,想到什么就去做,不回头,没想到一做就是十年,创作了大型历史绘画《中华百年祭》。那十年恰巧是作为我一个个体生命成长最美好的青春时代,那十年太痛快,没有杂念,封闭在一间只有十几平米的小屋子里,没有电脑,脑子不停地组合所有的历史、图景和画面,那十年不仅成就了我的作品,也成就了我个人的精神基础。20多岁从事这样大型的创作,带给我特殊的思维方式,我觉得艺术家就是在不同的阶段选择这样不同的方式,尽情的让自己的艺术能够形成对他人、对社会的作用。
从那样一个小空间的创作,再到今天面对一个96平方公里的巨大空间,我觉得一个艺术家是孤单的,孤单是一定的,那就是一个人默默前行,人生就是孤单的行走的生命,但永远不孤独,因为内心足够强大。
蔡玉水《中华百年祭之三-与妻书 怀念林觉民烈士》 宣纸、水墨 200x200cm 1993年
雅昌艺术网:但是第二个阶段的《天堂巴厘岛》的创作跟第一个阶段的《中华百年祭》,无论从画面传达的风格还是情绪都是完全不同的,为何会有这样的转变?
蔡玉水:《中华百年祭》创作完成之后,对于我个人来说是一个很难跨越的艺术高度,而且这种悲剧性的创作,一旦进入就很难走出来。艺术就是这样,只有把自己融入到悲剧中才可能创作出悲剧,不能作为一个旁观者去参与,但是这恰恰却成为了创作完成之后的后遗症。长期的浸染在悲剧的氛围里,很容易抑郁,如何解脱?有一句话叫“念物思人”,以个人和原有的空间、环境,很难超越过去,这个时候需要一个外力。
蔡玉水《天堂巴厘岛》局部 250x1200cm 宣纸、画布、混合材料 1996-1997年作
恰好人生就是有很多偶然,大家都在奔赴美国、巴黎等地,偶然的机会我被邀请到一个东南亚偏远的岛屿——巴厘岛,在那个信息匮乏的时代,经过了简单资料搜集和了解,我被一种特有的文化所吸引,于是就义无反顾地去了巴厘岛。
对于我这一辈子的行走,我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如果一个地方阻碍了我的艺术创作,我就会选择离开,没有留恋,我觉得放下是最重要的前行的动力。到了巴厘岛,一种新的生活、宗教和文化气息呈现在我的面前,我意识到《中华百年祭》式的水墨艺术对于我而言,它的宿命就告一段落了。
蔡玉水《天堂巴厘岛》局部 250x1200cm 宣纸、画布、混合材料 1996-1997年作
蔡玉水《梦巴厘》 103x75cm 宣纸、混合颜料 2005年作
然后就是苦苦地寻找新的绘画语言与表现内容,巴厘岛是一个灿烂、多彩、自由的小王国,最初我用素描、速写、粉彩,后来用混合颜料,一点一点尝试,不断地在艺术语言上进行寻找,艺术语言和生活的碰撞永远是艺术家觉得最幸福的过程。这一时期的画面都是美好而热烈的内容,虽然也遇到了一些痛苦的经历,但是画面中没有表现出来,都淡淡的忽略了,《天堂巴厘岛》也是一件12米的巨幅作品,表达的是对生活、对美好世界的渴望。
蔡玉水 《父与子》雕塑
蔡玉水 《山路弯弯》 雕塑
雅昌艺术网:经历了几个阶段的艺术创作,2009年,您回到了故乡济南,来到双泉镇。开始了雕塑创作,同时也开启了一种新的艺术创作方法论?
蔡玉水:泥土只有在乡村的时候才散发着芬芳,当你拥抱大地的时候,那种幸福感和在城市里是完全不一样的。一棵小树也好,一片土地也好,都是一个人和自然近距离恋爱的过程。生活在城市里太久了,我们都忘记了什么是自由,出门就受限制。但是在乡村,每一条你走过的和你走出来的路都是康庄大道。来到双泉也是偶然的机会,当内心无法平静的时候,我选择远离,躲避喧嚣来到这里,反而让我觉得我离我要创作的人群很近了,我开始享受这样的艺术创作的美好空间。
但是我却不是传统文化里倡导的“采菊东篱下 悠然见南山”那种文人,我感受到的却是“采菊东篱下 黯然泪湿心”。来到这里我才看到乡村的贫困,双泉的48个村有一半还未脱贫,我可能不是那种享受着他们给予的生活却对他们无动于衷,我开始思考如何能够帮助双泉的3万人,显然单靠绘画是不可能了,因为你画一间老屋子、老槐树,对乡亲们没有用,再好的诗改变不了乡村的日益凋零。
怎样能让这个古老的乡村能够产生新的造血功能,逼着我从一个艺术家思考问题角度发生了变化。但我依然是一个艺术家,我想着用艺术的方式入手,96平方公里再也不是四平尺、八平尺和丈二匹,首先要改变的就是人的思维方式。我们为什么不能在土地上作画?为什么不能把田野种的像梵高的绘画一样?所以就有了除了冬季飘着雪花,其他的季节都有花开的双泉。上万亩的花田和雕塑陆陆续续产生了一种共鸣和交流,产生了很大的社会效应。双泉在变化,我的视野也拓宽了。
蔡玉水雕塑在双泉的花田中
我意识到,田野是全世界最美好的美术馆,当日落月升的时候,雕塑在田野中的那种美好,是任何灯光都打不出来的效果:我会蹲在田埂上,看着雕塑《母与子》,夕阳慢慢的落下,月光升起,露水在母亲的脸上滑落到孩子的脸上,那种美好是在美术馆里做不出来的。
当然,所谓艺术改变乡村,说起来简单,却是很复杂的,用艺术的杠杆翘起一个沉重的课题,我依然在义无反顾、不计回报、不计代价地去尝试,无论成功与失败,两种结局都是我的作品,一种是悲剧,一种是喜剧。
雅昌艺术网:目前的效果如何?
蔡玉水:我觉得只要人心诚,石头都会开出花来,从绘画到雕塑,从艺术片到纪录片到大电影,双泉真的慢慢变成了网红,把一种可能性做成一个样本,提供给社会,让他们知道,艺术可以渗透到生活中,渗透到城市和乡村建设中。
蔡玉水为双泉镇量身打造了一部大银幕电影《艺术也疯狂》,获得来自社会公众的广泛关注。图为蔡玉水与电影男主角王德顺。
雅昌艺术网:您有一种60后特有的理想主义。
蔡玉水:我们是在非常现实的生活中创作着理想主义的作品,我记得我在北京画院的述职演讲中几次提到,其实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理想王国,一个是现实世界,一个是理想世界。现实世界和理想世界的巨大反差是我们痛苦的根源,好在我们用艺术的方式让现实世界与理想世界一步一步的靠近,一旦统一了就是大幸福,对于艺术家来说这是特别重要的。如果我们没有理想世界,如何逃脱现实生活的种种纠缠与困惑?在这个现实社会中,需要有一批我们这样有理想有情怀的艺术家。
雅昌艺术网:接着您谈到的艺术家的方法论问题,我想问的是您如何看待艺术中的“技与道”?
蔡玉水:艺术永远纠缠在技与道之间,技与道的完美统一是我们人生最大的宿愿。大技有大道,小技有小道,选择了大道就决定了小技无法承载,选择了大道就选择了大胸怀,有多大心胸就有多大的舞台。
作者:蔡春伟 张凯 佟欣鑫 刘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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