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间创办于2005年中国当代艺术市场飞速起步时期，画廊经历过在资本的拥抱下，迅速成长壮大的过程；也经历了之后市场跌落，紧缩开支的过程。5年前，画廊创始人房方将空间从798搬至七棵树创意园，在这段时间里，他对画廊经营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还专门去商学院进修，系统了解市场运行的规律，回归初心，重新脚踏实地去做画廊。

经历过市场发展的泡沫，“艺术品可以迅速增值的神话”依旧是画廊行业致命的吸引力。但房方认为，“我们的第一版故事讲错了。艺术品可以增值，但没有那么快，也没有那么容易。”

2019年，面对经济下行的压力，画廊行业将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从自身出发，不盲目乐观，面对现实，正视行业自身的问题，把原来讲错的故事，继续不断地纠正，是房方身体力行在做的，他也希望跟行业更多的人一起共同努力。

今年，画廊将重回798艺术区，但不像以前，他们选择了一个小的空间；同时还将首次参加画廊周北京。一方面画廊压缩成本，保证在经济困哪时期继续活下去，另一方面，他们更积极地参与到行业中，与大家一起推动行业发展，扩大自身影响力。

雅昌艺术网对话房方：

雅昌艺术网：2019年星空间会有哪些变化？

房方：我们会返回798，在那边新拿到了一个空间。3月份开幕的画廊周北京，我们的项目会在那儿实施，推出刘香成的个展，同时还会在香港巴塞尔呈现他的作品。

雅昌艺术网：你们是第一次参加画廊周北京？

房方：对，因为以前不在798，也不在草场地，很难介入到这样的活动当中。画廊周北京作为一个行业的共同事件，还是很重要的。我们行业还处于萌芽阶段，社会对画廊的了解特别少，单个画廊做事情很困难。所以应该考虑做一些集合性的活动。无论是画廊周还是博览会，都挺有价值的。

行业需要重新出发 正视自身问题

雅昌艺术网：通过大家积极参与这些活动，行业的边界需要继续扩展？

房方：我觉得整个行业都应该有一个重新出发的过程，才有可能生存下去。

雅昌艺术网：您认为目前国内画廊有没有什么成功的模式？

房方：我觉得中国画廊还没有提供比较成功的模式。也许有看起来做的很好的国际大画廊，一方面引进国际资源，另一方面挖掘本土艺术家，尤其对年轻一代的关注，这算是一种模式。但行业本身的问题，比如艺术家作品价格过高，都是需要正视的。

雅昌艺术网：当下，画廊生存面临极大的挑战，这可能是行业一直关注的问题？

房方：大家应该特别坦诚，看到这个行业的危机，反省自己的问题。在很多方面，行业是有问题的，它始终没有被资本眷顾。过去几年，大家一直在说这是中国画廊行业生死攸关的时刻，其实一直在走下坡路。但很奇怪，总有形势大好的声音出来。其实整个行业特别不被社会了解，在商业方面的思考严重欠缺。从艺术品的定价，到投资规律，把艺术解释为消费品，还是资产，都没有一个明确、严肃的思考和表述。

同时行业还面临不透明度的问题，导致其商业化程度低，且过去积累了很高的价格泡沫。我觉得画廊下一步应该面对这些问题，主动挤泡沫，其实形势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好。老老实实的回到原点，这是行业自救最基本的能力。把艺术家过高的价格抛掉，这些都是行业生存的包袱，去面对现实，产生一种吸引力。无论是艺术创造上的吸引力，还是在价格上重新获得一种优势。迅速的价格增长，对艺术品来说就是毒药，它违反了资产增长的规律。经历过高增长，就会经历下跌，需要有这样的平常心来看待。

消费型艺术品 是行业发展的双刃剑

雅昌艺术网：当下很多画廊寄希望于大众艺术品消费，您认为这可能解决当下画廊生存的问题吗？

房方：在行业自身问题严重的情况下，即使扩大受众面，我认为也很难真正发展起来。比如有些当代水墨画家，价格直接超过许多近现代大师，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很难寄希望新的人加入，就能把这个“盘”接过去。可能还是需要去面对自身的问题。

雅昌艺术网：但其实现在也有一些看起来卖的不错的，比如主要针对大众艺术品消费的画廊。

房方：我认为做消费类艺术的画廊和我们所谈的真正的艺术生产没有太大的关系。艺术史上有很重要的作品，本身是好看的。但整体来看，消费类艺术，或装饰艺术，它本身是会贬值的。比如今天你去欧洲买那些古典的行画，已经可以称得上古董级别的作品，带上画框可能几千欧元。

所以为什么画廊行业让人羡慕？因为它经营的是有机会不断增值的艺术。如果我们不考虑艺术是可以持续增值的购买对象，不是一项资产，就没有办法和你的客户继续聊这件事了。

当然经营消费型艺术品的画廊，有它存在的必要，它会成为这个行业的底座。但同时也应该小心警惕，因为消费型艺术品，很可能成为去追求有投资价值艺术品的反向指标。消费型艺术往往是符号大众审美的，但投资型艺术则具有探索性，是对既有审美的一种反叛。这两种市场，在逻辑上存在悖论，它是一把双刃剑。应该正确看待消费型艺术品，否则可能对市场产生更大的伤害。

行业不透明 画廊面临的艰难选择

雅昌艺术网：现在行业的不透明度，其实无法真正吸引更多的人介入其中？

房方：是的，行业必须要提高透明度。这也是传统收藏和当代收藏模式中的巨大转变。传统的收藏大部分都是很个人，且私密的。但当代艺术的生产模式是非常不一样的，它需要透明分享，需要传播和扩大。这是另外一种操作方式，在资本主义和现代传播的框架下，艺术价值的生成跟以前不一样。所以今天画廊行业还如此不透明，确实是一个问题。

比如价格就很缺乏透明度。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价格倒挂的事情，一级市场卖100万，二级市场50万卖不出去，如果一次卖不出去可以，但10次都卖不出去，该怎么解释？所以行业扩大不了，还是得回到自身的问题来思考。

雅昌艺术网：面对您所说的一、二级市场价格倒挂这种情况，画廊其实面临比较艰难的选择？

房方：没错，要么就是降价，咬牙坚持住；要么就是收购这些艺术品，把价格拉起来。但没有强有力的资本后盾，价值重估的能力，很难真正拉起来。因为艺术价值不是靠资本能解决的。

如果我们说今天整个中国经济进入下行期，房地产停滞，股市大盘回落，GDP增长减缓······，艺术品市场还假装很好的话，这样继续下去，最后就是被淘汰。我认为中国艺术市场的所有参与者，是时候面对这些现实了。去解决问题，大家都还可以重新获得生存。

艺术品增值 需要讲一个对的故事

雅昌艺术网：观看中国画廊行业的发展历程，面对不同时期的市场，其实经历了几波起起伏伏的波动？

房方：中国画廊经历了几轮艺术教育，第一轮是大家刚刚认识到艺术品可以投资的时候，产生了泡沫式的价格增长。很多当时参与艺术品市场的人后来都离开了。因为当时艺术品增长的故事讲错了：艺术品可以增值，但没有那么快，同时能增值的艺术品，在所有创作者中是极其低比例的。那时候很多艺术家，现在都改行了。

第一版故事讲错两件事情：第一没有那么快，第二没有那么容易，因此伤害了市场，没有成为诱发机制，促使它不断扩大。今天我们看似在打另外一手牌：假装消费型艺术品能增值，这会让未来的市场再“喝一次毒药”。这就是我们今天需要面对的问题，需要把这件事情讲清楚，讲对。

画廊经营 “被动式”的策略

雅昌艺术网：在你自己运营画廊过程中，是如何做的？

房方：首先我会认真地判断我所代理的艺术家，有没有机会在未来进入特别严肃的艺术史。

第二，在过去几年我一直在说，中国的收藏群体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一切定价都是由供需关系决定的。既然收藏群体没有真正的成长、成熟、扩大，那今天就以能活下去的标准，相对低姿态的定价。所以我的定价在行业中是非常有竞争力的，我经常会把我们的艺术家跟他同质量的艺术家比价。我认为，在市场萌芽期，低价才是吸引力。艺术作品增值的前提是整个大盘的回复，和艺术家在历史的地位更被认可，这是需要时间的。

基于此，我的经营策略是“被动式”的，会把现实跟我的客户说清楚，而不是向他们许诺一些不切实际的承诺。

雅昌艺术网：在这样的经营策略下，画廊在过去的运营情况如何？

房方：过去几年我活下来了，而且我周围的藏家也接受了我的观点。因为他们觉得在目前的行情下，我们所经营的艺术品的品质和价格是很有吸引力的。

我们认为画廊经营首先应该是健康的，就是保证自己有一定的盈利能力。另外，我们也会控制成本投入，画廊的工作人员并不多，但大家都很热爱这件事情。所以过去几年画廊可以达到收支平衡，略有盈余，在这样大环境下，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继续坚持下去。

画廊是为艺术家服务的，我们从来不会给艺术家施加创作方面的压力，展览都是根据艺术家作品情况来定的，到时间有了足够的作品，就举办展览，没有的话，也不会强求。

雅昌艺术网：这次画廊周北京的参展项目：刘香成个展，是在各方面进行的一个尝试？

房方：是的，这是画廊重回798的首次展览项目。以前我们很少做这类艺术家的展览，有很高的学术地位和非常重要的文化价值。我希望未来在画廊艺术家的组成部分里，有这类艺术家。

未来，我们的经营会涉及许多新的方向，比如这类已经有很高艺术成就的艺术家，但收藏群体和市场活跃度上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同时还会关注一些价格明显被低估的艺术类型，比如雕塑、设计等。

雅昌艺术网：可否具体谈一下对于刘香成这类艺术，你们如何来定价呢？

房方：我们的定价是跟刘香成达成的一个共识，是根据我们对国际及国内市场价格的研究之后，就低不就高的定价。最近已经有一些老客户在咨询、购买刘香成的作品。给我们的反馈是，价格比他们想象的要便宜很多。

作者：罗书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