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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命中一无所有,我只是一个画家。关于我的作品,我认为无需赋予任何解释,当观赏我的作品时,应清楚了解我所要表达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概念。”
常玉(1901-1966)生于四川,为早期留法中国画家,他的书画启蒙自父亲,小时候随赵熙学书法,其后在兄长的财力帮忙下,走上艺术家之路。他十七岁赴上海,进入私人美术学校学习,来年前往日本之后又赴法国,从此长住巴黎。常玉一生大起大落,在艺术上坚持我行我素。1966年在巴黎因煤气泄漏去世时仍默默无闻、不被赏识,而今西方公认他为世界级的绘画大家。
红衣女子 常玉
红衣女子的身体,包括上半身和下半身被画家概括成为一个椭圆形的整体,利用轮廓线的走向来区分身体与头部、背景的空间关系。红色上衣包裹着女子的躯干被有意识地拉长,身体与手臂结构的关系用更鲜明的红色勾勒出两条蜿蜒起伏的轮廓线。这两条清晰轮廓线的所到之处正是人体结构的关键部位。
即使常玉没有画出手臂的形状,观者从这两条轮廓线的范围内便可清楚辨认出平行垂落的手臂,微微隆起的胸部,以及饱满圆润的腹部。对于这两条轮廓线的处理最为巧妙的是,油画家利用运笔的起落,一气呵成了变化无穷的线条。其中,至少包含着长短、宽窄、轻重、缓急、浓淡的五组基本关系。
一方面,这是遵循透视学的造型方法。两条等长的平行线,当观察角度变化时,靠近视线中心的线比的远离视线中心的线要长,这条较长的轮廓线就可以明确区分出形体的空间关系,使得看似一体的红色色块在轮廓线的切分之下呈现出微妙的形体前后关系。
具体来说,就是左臂靠前,躯干在左臂略后,右臂在躯干略后。这三层细微的空间延伸即是利用轮廓线的长短变化,表现了女子整个身体略微向右的转动关系。
另一方面,轮廓线长短的变化也符合视觉审美的要求。油画语言同样强调节奏和韵律,长和短的对比有利于形成线条的差异化,使其在视觉上避免雷同和重复,增强了画面的丰富性和绘画性。这种包含在油画语言元素中的透视原理和差异对比的手法,同样适用于其他几组关系。
这种表现方式主要还源于客观的绘画经验,当线条被描绘得越窄时,其呈现的视觉效果越收缩,其暗示的空间也越深。由此,左臂内侧细窄的轮廓线既可以表现手臂形体的圆柱形体积,也可以拉开两手臂间的空间前后关系。
另外,右臂略宽的轮廓线还可以发挥另一种塑造功能,用“以线代面”的方式表现右臂与身体形成的空间阴影。在表现性的再现中,油画家不必刻意描绘空间中的每个阴影来表达真实,反而可以利用轮廓线的造型能力来酌情控制线的宽窄,同样能达到塑造体积感和真实感的视觉效果。
轮廓线的轻重变化事实上就是起到强化和弱化的作用。只有加重该强化的部分,消减该弱化的部分,让重点更突出,变化更丰富,画面才能进一步深入到创造秩序和趣味的阶段。然而,观察与对比是始终贯穿绘画过程的必要条件。
正如《孟子·梁惠王上》有言:“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
这句话的本意是告诫为人处世要反复思虑,只有不断权衡与度量,才能掌握分寸。同理,“知轻重”也适用于油画家对于笔力的体验与拿捏的过程。在绘画过程中,轻与重的衡量及其力量大小的控制几乎全凭油画家的自我感知力和经验累积所得。油画家必须依赖先天禀赋和后天训练来提升对于油画语言的驾驭能力。
“知轻重”看似浅显易懂,实则极富挑战的过程。尤其体现在轮廓线的质量上,于油画运笔而言也极具现实意义。常玉在这件作品中就始终保持着轮廓线温和而适度的轻重关系。左臂内侧的轮廓线稍重于右臂内侧的轮廓线,这需要观者通过有意识地局部观看,仔细对比才可察觉。
相较于整体的画面而言,同样一块红色的区域,内部的轮廓线始终不会强过形体的外轮廓线。在轮廓线的作用下,作品中的女性肖像留给观者的完整感官印象,被有效限制在富有凝聚力的色彩包裹之下的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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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参照,覃潇潇《中国油画中的女性肖像题材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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