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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昌专栏 | 杨卫:舞动的绳线与丰富的墨色 ——关于恩脉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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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脉《舞》 37-52cm 一根线\纸本  2018


中国的传统绘画特别注重线的因素,这与书法融入绘画之中,构成其“骨法用笔”的表现形式有关,也跟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密不可分。中国人用汉字进行思考,善于形象思维,因而更倾向于直觉和感受。这是中国人普遍缺乏逻辑思维和理性思维,但想象力极为丰富的主要原因。中国的传统绘画植根于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将书法用笔运用其中,很早便从对象中抽离出来,形成了以笔墨为中心的语言自律,即所谓“神采生于用笔”,也即清人方士蔗讲的“以心造境,以手运心,此虚境也,虚而为实,是在笔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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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脉《肖像》40-50cm 绳子 2018

恩脉的艺术抽象地继续和发挥了传统,她对“以手运心”、“虚而为实”等中国传统绘画精神的领悟,几乎是无师自通。这当然是源于恩脉作为中国人的文化基因,同时也是出自她对艺术和哲学的敏感。据恩脉自己透露,她的绘画肇始于儿时在浴室的墙壁上用头发绘制图形。这种原生态的表现冲动,脱胎于恩脉极其丰富的形象思维,也一直贯穿在她的艺术观念之中。尽管此后的恩脉更热衷于哲学,且到欧洲深入考察人文历史,但原始的表现冲动与创造的自由天性始终没有规训和泯灭,以至于经过哲学的沉淀之后,她又回到艺术的语言探索之中,以单纯的线构成了自己的视觉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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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脉《La Mer海洋》38-46cm 线\帆布及综合材料  2019

恩脉近几年的艺术创作,其主要语汇便是线条。为了纯化线的结构,使其成为一种完全独立的语言方式,她甚至放弃了笔,而是以绳线作为媒介,通过无意识地抛掷来创造视觉图像。这种媒介的转换与行为过程的导入,使恩脉的艺术摆脱了二维平面的束缚,具有了装置艺术和行动绘画的特征,同时也使她的创新意识得以彻底释放,获得了表现的自由。

事实上,当代艺术的媒介拓展,本身就是基于人的解放意识与创新意识,即通过探索新的媒介和新的手段,打破固有的思维局限与语言壁垒,使人的感受力与想象力再次获得腾飞与升华。毫无疑问,艺术媒介的创新与拓展,丰富了人的感受力和理解力,而感受力的丰富与理解力的深入,又催生了更多新媒介、新方法和新材料的运用。这是一种互为因果的关系,也是当代艺术不断革新自我、打破边界的价值所在。恩脉游学西方多年,熟谙当代艺术的观念突破与语言创新,她跳出平面绘画的局限,将现成品和装置艺术的概念,以及行为、偶发等因素引入自己的创作之中,即是遵循了当代艺术的创新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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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脉《飞花图3》68-68cm 线\纸本\中国墨 2021

不过,恩脉的艺术创作虽然受到了西方当代艺术的启发,但精神内核却是关联着中国的传统文脉,或者说,恩脉是通过媒介拓展和语言创新,将“大道至简”、“悟在天成”等中国传统的审美精神重新彰显出来。这就使得恩脉的艺术作品倾向于极简风格,往往是通过一根绳线的抛掷,或是一块墨色的挥洒,而构成自己的艺术语言与视觉符号,从而使其作品从具体的物象中抽象出来,具有了去繁化简、大美天成的传统审美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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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脉《蝶》41-58cm 线\纸本\中国墨 2021

具体到表现方式,恩脉在创作过程中几乎完全放弃了人为的控制,甚至把思维活动都抛在了脑后,而是通过无意识地抛掷绳线一击成画,与浓淡深浅的墨色相映成辉。这种带有偶发性的创作方式,首先是基于恩脉长期的造型训练与知识积累,同时也与她的思想观念与哲学认知密切相关。对于恩脉而言,她选择极简的线作为艺术语言,即是要阐释“大道至简”的哲学思想;而她之所以在创作过程中剔除人为干预的因素,任由潜意识的自发冲动去支配,就是为了摆脱思维的局限,接天地之灵气,还艺术以极致的单纯与彻底的自由。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要通过艺术达到天人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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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脉《奇峰云海》 119-89cm  绳子\纸本\中国墨 2021

应该说,恩脉能够在艺术上走出自己的新境,获得凝炼的语言与表达的自由,得益于她对东方哲学的领悟。正是因为曾经出走他国,使恩脉看到了自身母语的价值和魅力,从而产生了一种精神的回归。所以,在作品的呈现方式上,恩脉放弃了西画材料,而是以中国的宣纸为媒介。无疑,宣纸的柔韧性与吸附性,与绳线之间构成了一种虚实相生、软硬结合的关系。因而,为恩脉明确某种文化身份的同时,也给她的创作带来了视觉的张力。于是,恩脉游走于绳线与宣纸、偶然与必然、理性与感性、墨与色,以及天与地之间,不仅获得了自己畅想的精神空间,也由此创造了一种全新的视觉图像。

杨卫
2021.9.28于北京通州


作者:杨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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