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8日,金氏彻平个展“火锅中的幽灵”在星空间开幕。开幕现场,著名收藏家、艺术工作者仇浩然与星空间负责人房方展开对话。

　　十二年前,星空间是“新兴艺术家”的代名词,成功推出了一批70、80后艺术家,在市场上取得了巨大成功。十二年后,偏隅于七棵树创意园,星空间没有了往日的高调,却多了一份稳定与成熟。就像画廊主房方所 说:“曾经,我非常渴望通过商业上的成功,在艺术行业中体现更大的影响力。但现在,我更在意我的艺术家们能走多远。”

　　2017年4月8日,日本艺术家金氏彻平在国内画廊的首次个展在星空间开幕, 与以往不同的是，开幕迎来了一位资深的艺术工作者、收藏家：仇浩然,他与画廊主房方就画廊十二年的成长与转变展开了一次深入的对谈,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星空间”的“新”转变。

星空间“金氏彻平”个展现场

　　仇浩然：这次星空间推出了金氏彻平在国内画廊的首次个展。我们知道他十年前就曾在中国参加过“美丽新世界”这个重要展览,当时引起了不小反响。2013年还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举办过一个大规模的个展,可否首先谈一下筹备整个展览的过程以及这其中你的思考?

　　房方：我们从去年开始与金氏彻平合作,经过近一年的相互了解,才决定在北京举办一个关于他的大型展览。展览之前,我读了金氏彻平的访谈,他的很多想法都很吸引我,他的作品与自己生长的文化背景有关,带有很强的东方气质,但同时他又是一个很开放的艺术家,也在英国接受过很好的艺术训练,表面不爱说话,但对很多问题有着自己的思考。在职业层面,他不是一个强调国界的人,他与喜欢的专业人士一起工作,包括美国、澳洲都有很好的画廊在与他合作。这也是我们一起工作的契机。

　　在规划这个展览之初,我们就共同研究了他之前两次在中国的亮相,当时 “青春粉丝俱乐部”和“白色释放”两个系列留给人很深的印象,而这一次, 我们希望提供更加全面的展现,作品几乎涉及了他各个时期的各个类型,并且在5月13日,还会邀请他的摄影师朋友川岛小鸟、设计师刘治治以及一位暂时先不透露的参与者,一起完成一个现场的活动。通过这种比较全面、立体的展现, 我希望这一次,带给观众的不仅仅是对他某些作品的认知,更重要的是,比较全方位的体现出这位艺术家的特点,让金氏彻平这个艺术家的形象更为清晰和饱满。

星空间“金氏彻平”个展现场

　　仇浩然：你做星空间已经十二年了。坚持了这么久,画廊的定位、方向有没有什么变化?

　　房方：对画廊的认识肯定有所改变,我曾经在某个阶段比较急于“做大”, 想在艺术行业中实现更大的影响力。但现在回过头来看,是太急于求成了。急躁使得我丧失了很多最初创办画廊时候所具有的最珍贵的东西,当然,商业上也没有更加成功,甚至还遭受了一些损失。但好在这个阶段已经过去了,经历了挫折,我也更加明白,做好星空间,首先是回归一种相对安静、自然的状态, 保护好我对艺术的兴趣,保护好我和艺术家之间的关系,这也真是我的一个幸运。

　　从798艺术区搬到七棵树创意园就是一个转折,这里没有798那么高的知名 度,但是这个场地更大、更能提供给艺术家自由创造的氛围。这次金氏彻平来这儿做他的个展,也因为这个场地变得很兴奋。一个可以自由施展的空间,可以激发艺术家的创作热情,也会带动我的工作热情。

　　起初创办星空间的时候,我能涉及到的艺术家只能以同龄人为主,就是所谓70后、80后的艺术家。后来,这也成为我的一种惯性,自觉不自觉地希望成为同龄人艺术的代言人,但后来发现,这样做是不合理的,使自己的视野越做越窄。特别是参加了De Appel组织的画廊家项目之后,我意识到虽然我可以继续围绕原有的艺术家群体工作,但也应该考虑适度地向外拓展,和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艺术家进行合作,是大有益处的。但我并不想很盲目地去追求一种表面的国际化,于是我们的近邻日本就成为我很好的选择,另外台湾、香港的艺术家我也在密切的观察。我所理解的国际化,是要与艺术家共同建立一种很实质性的关联的,从文化的交流到商业的互动都必不可少。

星空间“金氏彻平”个展现场

　　仇浩然：说起星空间,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70、80后”,“卡漫”这些标签。而且在商业上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我记得当时第一个年轻艺术家过百万就是星空间的艺术家。但有一次我在香港巴塞尔上看到你为画廊合作艺术家陈可做了一个个展,竟然是一个她与外国艺术家弗里达的“对话”。忽然间我在想,要么是我老了,要么这不是星空间了。那个时候其实就是画廊在转型过程中比较关注艺术家本身往前走的方向,而不只是考虑她的画能够卖给谁,对么?

　　房方:是的,特别感谢你的敏锐。我也特别希望回应你刚才问题里两个关键的内容。其实,我也是慢慢学习如何成为一个画廊主的,在刚开始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为了让别人了解星空间的艺术家,我也许过度地强调了他们在商业上所取得的成绩,但这对于传播艺术家的文化价值而言实际上是远远不够的,有时候甚至有适得其反的后果。画廊主的确需要通过更有耐心的方式,也更艺术的方式,去进行文化价值的传播。而所有工作的起点,都应该是基于对艺术家创作的尊重和了解,我欣赏的艺术家既会顽固地坚持自己,也大有可能通过某种自我颠覆的方式来获得自我更新,陈可当时在香港巴塞尔所做的个展, 就有这样的意味。

　　另外一点,星空间创立的时候的确做了很多“卡漫”艺术家,我们的第一 个展览就叫做“下一站:卡通吗?”。甚至可以说“卡漫”在中国当代艺术中的出现和流行,都与当时星空间推出的那一批艺术家有关。但随着后继者们泛滥成灾,“卡漫”也被视为一种低俗廉价的商业策略,沦落为一个非常负面的指标。当这种现象出现以后,我开始真正反思“卡通”在中国当代艺术中的价值,而到现在,我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并且相信能够通过未来的实践,重新建立一种更为恰如其分的认识,既不是盲从更不是盲目的抛弃。

　　比如我们今天看到的金氏彻平作品,其中也有大量的日本动漫文化的因素, 但却与我们所应该摒弃的那股完全出于跟风而产生的“卡漫风”大相径庭。“卡漫”只是一种因素,它既不代表“好”也不代表“坏”,就像“抽象”、“写实”这些分类一样,不能作为价值判断的依据一概而论。我所重视的是,“卡漫”既是我们成长的重要背景,同时它又与超现实主义、达达主义、波普艺术 和地下文化等我感兴趣的艺术流派或文化领域具有着非常天然的连接,但更为深入的研究确实有待时日。

星空间“金氏彻平”个展现场

　　仇浩然：其实漫画的表达方式本身就是我们生活的一个文化部分,如果在所谓卡漫的时代比较认真地去考量,而不是一个表面的表达方式去考虑这个艺术的表达,可能会走的更远。

　　房方：的确是这样,当时星空间推出这些艺术家的确是扑捉到了一个富于新鲜感的话题,但我当年没有这种意识,也不具备深入挖掘这其中艺术价值的能力。十几年过去了,我一直在考虑怎样以一个全新的状态去思考和阐释这个命题。我想与金氏彻平的合作也会是有关这个命题的一部分,作为“卡漫”的始作俑者(虽然至今我都的确不太喜欢“卡漫”这个词),我和星空间也因此遭受到过很多严肃的质疑,但这些质疑也帮助了我,让我明白不能再用简简单单的说“这个作品价值多少”来去回答别人,真正的回答,还是要经历时间,并且通过文化的方式得以检验。

星空间“金氏彻平”个展现场

　　仇浩然：星空间现在已经是一个十二年的画廊了,如何面临现在中国新生代的收藏家?如何能够提供一些新鲜的东西给他们?尤其是80、90一代的藏家, 如何对他们的收藏路线给予一些引导呢?

　　房方：最近几年,中国已经涌现了很多更为年轻的收藏家,他们都具备很好的艺术素养,对艺术的“未来方向”也有着自己的见解,我也很乐意与他们交流想法,但同时也很在意自己的独立思考,并且顽固地认为,画廊主与艺术家的工作,才是真正第一线的实践。而关于“新鲜”我是这样认识的,我可以 简单地归纳出三种我所认为的“新鲜”的来源,这其实也构成了我现在代理艺术家的三个最主要的“类型”:

　　第一我还是非常着迷于跟我合作过多年的艺术家:像陈可、韦嘉、邱炯炯等他们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了,但由于他们非常专注地在自己的系统里的生长, 所以在创作上具备“发新芽”的能力。对于他们最新的作品,会让很多几年内没有见到他们作品的人惊讶，新作品的确提供了很强的新鲜感。

　　第二我也会拓展代理艺术家的范围,像和金氏彻平的合作,也包括更年轻的艺术家，比如前几年推出的陈天灼和目前正在合作的金宁宁,他们都在用更新的语言、更新的方式去创作作品。有些是基于现场表演的,有些是基于纯粹数字化的创作,他们的工作涉及到一些相对“陌生”的领地。

　　第三也是我非常想强调的一种:以退为进。我在“回望”的时候,产生了强烈的“新鲜感”。因此,也结识了个别几乎未被关注过的“业余”水墨画家,或者画面上貌似很“老派”的画家。这也让我认识到,新鲜的东西不止存在于未来,同样存在于“过去”。

　　艺术的价值毕竟不应该被流行的趋势所掩盖,“新”与“旧”之间没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甚至有时候“被遗忘的过往”会成为最富挑战的新鲜命题, 或者说“后队变前队”也都是大有可能的。只要没有被现实的功利心所牵引, 我觉得就很有可能遇到更多“新鲜”的东西。我想星空间存在的价值,不应该是根据现在年轻收藏家们的趣味去定义新鲜,而是应该主动发现一些不一样的 东西,并在未来逐渐提供给他们。

星空间“金氏彻平”个展现场

　　仇浩然：这个也是比较健康的,这几年来,很多画廊的方向感都被某些藏 家主导了。最近我看到一个访谈,某一个美国比较大的画廊在接受一个时尚杂志访谈的时候,问他们为什么代理了一个中国艺术家?他的回答竟然是因为我很尊重我中国的藏家,这个藏家喜欢他,因此我要代理这个中国的成名艺术家。 我觉得作为一个成名的画廊给出这样的答案,是令人失望的。

　　房方：画廊确实应该有自己独立的判断,否则整个生态就容易陷入单一,也会失去活力。藏家虽然会提供给我们非常好的启发,但我们也应该给藏家提供启发,这样互相启发才让整个艺术市场变得更丰富和健康。

　　仇浩然：画廊未来有什么样的计划?

　　房方：说实在的我现在没有更长远的未来计划,我只想一个项目一个项目 做好,这是我最真实的“计划”,今年的展览我们已经基本规划好了,然后就是一个一个认真地去做。我认为现在处于一个市场和各方面都比较混沌的状态。这时候,如果能够很踏实的去从事我自己应该做的工作就是我最好的计划。

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罗书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