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一:
徐唯辛 《打工图》
2005年初我买了一部佳能20D数码照相机,这部单反相机是个好东西,有许多妙处:内存大,一个G的储存卡可以存普通照片近一千张;感光度可以从100度调到1600度,在光线昏暗的情况下也能把物象拍清楚,而且最大限度地再现当时的气氛。至于随拍随看随时冲印、没有底片消耗等等好处就不用说了。冲洗出来的照片也十分细腻,和传统胶片无区别。最让我有感触的是,把这些照片输入到计算机里观看的时候,因为屏幕大,视觉冲击力很不一般。由此生出一个感觉,图像的获得在数码时代是太容易了。随着照相机发明的近百年来,特进是进入数码时代,DV、TV等新媒体对绘画和其他门类的冲击也是显而宜见的。
最近我陪女儿看了场美国迪斯尼公司的一个冰上表演,主角都是卡通片里有名的动物。我完全是为了陪孩子才抽时间去的。没想到,表演一开始,别说孩子,作为大人的我也被完全吸引和震撼,灯光音响刺激无比,动物的造型夸张生动立体,巨大的猛犸、滑稽的黑熊等在场上飞舞,变幻着各种舞姿和造型。假如这部歌舞剧通过电视看转播,现场获得的强烈感受一定会大打折扣!尽管现在说TV强大,但是要想取代舞台剧和歌剧什么的,是根本不可能的。
摄影和绘画的关系如同电视和舞台剧的关系道理是一样的,谁也代替不了谁,。因此完全不必为绘画的前景担忧。首先,人类对于绘画永远有本能的需求,也许在科技数码时代,手工创作的艺术品更加凸现其重要价值。其次,艺术形式的多样化,并不是说谁吃掉谁。
话虽然这么说,作为画家,应该研究考虑在这个时代如何突出油画的特点。我认为中国油画应该在目前的基础上强调几个方面:首先,大原则是具像写实;其次,题材内容一定是关心当下;画家要有思考,作品要提出问题,不仅仅是好看,这样作品才会被社会关注;第三:作品内容不能过于晦涩,要直接和明确。因为人们欣赏作品的时间越来越少,要在最短时间内把你的意思有效传达出来;第四:视觉效果要强烈,尺寸尽可能大,用笔尽可能放松,颜料要有一定厚度,材料的特性要充分发挥。
随着这样的思考,我自己的作品在制作上出现了变化。最近为北京国际双年展创作的大幅油画《打工图》之二(4.5米X2.2米),是我20年来创作过程最享受的一次,笔法松动,色层变厚,刻画直接,下笔果断。因为颜料的厚度和笔意的松动,画面细节的内容改变了。以前怕画面空,物体的具体形状由大至小都要深入刻画,所以颜料不能厚,画面必须平整光滑。飘逸笔法形成的笔触,许多偶然效果是用语言无法形容的,形成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细节。这使我想起早期油画写生的时候,其实就是用这样直截了当的方法。最近母亲在故乡地下室里找到了我初学画时的几十幅小油画习作,画面的用笔奔放朴实,完全像个成熟老练画家的作品。不过我清楚,那时懵懂无知,是完全靠直觉画的。现在的放松,却是自觉的,有几十年的积淀,本质上完全不一样。
1985年前后,我在浙江美术学院读研究生期间,导师全山石功力深厚,是留学苏联的学生中最优秀的。应该说我学个比较正宗的“苏派”是顺理成章的事。也许是“85新潮”给了我许多触动,也许是对粗放的苏联风格感到厌倦,总之我在背地里悄悄琢磨文艺复兴早期的作品,体会颇丰,形成的结果就是1987年在首届中国油画展上获奖的作品《馕房》,手法细腻,笔触平整,全然不是苏联那一套。当时看上去画风十分清新,也许这才是获奖的原因之一。这样的方法一用就是近20年。后来我被归入颇具规模的“新古典主义”或“伪古典主义”画风里。从此,细腻的画风在中国蔓延开来,与后来的商业化风格混为一体。事隔二十年,我对我导师和许多前辈先生的“苏联画法”肃然起敬,因为那些粗犷直率的用笔,颜色和造型的巧妙结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
细腻平整的画法其实最容易上手,因为可以三番几次的描摹,无论对照片还是对静物,只要有时间,一定会和对象差不多,功力是不是雄厚几乎看不出来,而且描出来的画面僵硬呆板,缺乏灵动和活力。从我个人来说,最要命的是,这样的创作过程实在痛苦,朋友们称我是劳动模范,也许是含蓄地表达一种怜悯,因为我在如此情况下,面对巨大的作品仍然能日复一日的坚持和守望。因此,最近画法的改变,不管别人怎么看,也不要说画面效果如何,起码我是充分享受了绘画的快乐,真正感觉到做画家的幸福。
习画三十年,看上去简单的道理,方才明白-“逸笔草草”我的最爱。
作者:徐唯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