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首饰中的当代性，牵涉的当然会是新材料、新技艺和新观念。这样一个自以为是的预设逻辑，让我在面对张凡艺术首饰中的贴金俗物和细金饰物时，会在某个不期然的时刻，萌生出一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因为我慢慢发觉的事实是，我无法抽身事外，做一个冷眼旁观者，来揶揄这芸芸众生倾心礼赞的色泽，这凡夫俗子不能拒绝的所谓皇家富贵。

　　真相，如期而至，张凡执意用她的“好金”首饰来善待和招引那些尘心俗虑中隐秘滋生的种种奢望，因为她认定“幻象永远比真实更美好”。当代首饰创作实践中，有艺术家提出过“反金主义”的观念，但是“好金主义”者的张凡，试图提供给我们的却是雅俗互见的一种可能。

　　金箔，除了用来贴，是否还可以有别的可能?张凡的贴金行为通过掩饰和提拔赋予出场所隐含的权利，这些随时可以被弃用的贴身之物，经张凡之手染金出场，无疑还是成为了一种贴近人心的邀约。张凡选择以镜中人的目光来打量身外物的首饰，佩戴首饰在她看来其实也是一个贴心的邀约：在看和被看的臆想里，就因为这一个多余的物件，你或许会不由自主地温柔了目光，微扬了嘴角，轻抬起下巴。就在虚实之间预留的一个缝隙里，你会见到另一个你侧身挤入。而这正是张凡所希冀看到的情境。或许，在她看来，人是能够被物催眠的。

　　花丝，无论是作为传统细金工艺，还是作为一种传统首饰材料，在张凡的首饰专业学习和实践中，都是一个后来者，却也是她一见如故的必选项。在这之前，有着服装专业学习背景的张凡，对用材料成全一件衣物的兴趣远胜过用布做衣服。她对内衣、蕾丝、丝袜、螺纹等贴身织物效果一以贯之的喜好，足可以解释她为何会对花丝泡坯“网”的编织如此念念不忘，而且能够随形、随意、围裹、缠绕，也始终都是她在一系列细金饰物中想要去赋予和诠释的特质。

　　出于兴趣而非喜欢来研究中国首饰史的扬之水女士写道：“我觉得，首饰设计如果与传统接轨的话，似乎不必在心里安放一个‘雅’字，它本来就是喜乐的、闹热的、炫耀的，充满人间烟火气。”我想，这一句，或许才是张凡“好金主义”首饰最贴切的一个注脚。而我们也可以在这活泼的人间烟火气中反思令我们耿耿于怀的那一个“雅”字。

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蒋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