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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林茶书屋正在展出的是徐福厚近年绘制的水彩、水墨作品,其中有云南的山水,海南岛的树,陕北的小屋;有地中海的云,巴黎的大学城、卢浮宫及观展者;有梵高画中的教堂,波提切利的美惠三女神,还有浮士德的凝视……时值寒冬,画家想通过展览为观者送来一份温暖,并藉着温暖一起返乡,重溯生活本来的面貌,寻求艺术的本源。
对于这些作品,徐福厚将它们视为油画创作的手稿,或者是油画创作的延生品。事实上,这些作品的价值远不止此,它们虽不具有油画创作的完整性与庄重感,却更为自由,它们无需为油画创作牺牲固有的性灵,而是用不同方式诉说者画家对自然的鲜活感受;同时,其中还蕴含着画家对具象和抽象关系的思考,以各种笔触处理形象交叠的尝试,及对轮廓线松紧、笔触与色层之间的空间的反复调整,在此意义上,描绘即推演。
画家并未着意刻画每个物象的体积和空间,而是有意压缩了它们的距离,如《巴黎人排队看卢浮宫》,人物如剪影一般陈列于画面,又因水彩的特性使人物变得透明,形成了形体的透叠。《巴黎的大学城》中,远处的房屋因清晰的轮廓线与较强的对比向前方跳跃,而前面的房屋因模糊的形体而向后退却,中景与前景的树亦是如此,于是树木、房屋便形成一个个交叠的、平面化的形状。此种做法恰与欧洲著名的视知觉理论——亥姆霍兹理论相契合,该理论构成了二十世纪绝大多数艺术史形式分析的理论基础,其基本观点是:视觉在本质上而言是二维的,视觉感知到的进深是次级的事物,是观者在三维世界运动时所得到的一系列二维形象的基础之上推导出来的。二维形象之所以是主导的,不仅仅因为我们的虹膜上的视觉信息是二维的,而且还因为只有通过这种二维印象来组织不断变化的视觉信息,我们才能获得外部世界的一个稳定形象,只有二维形象才能提供三维形状和空间的最多信息,这个单一的“平面形象”界定了我们对于世界的视觉理解。德国雕塑家希尔德布兰德在此基础上提出了“视觉表象”的概念,他认为,观者在一定的距离外审视物象,物象呈现平面性,其深度靠各种远近平面层次所得,所有的一切直接在视觉中呈现。所不同的是,徐福厚的表现方式并非来源于人的视觉的物理特征,而是源于东方绘画的精髓,以及自身对自然和艺术精神的思考。
对物象空间的挤压,使得画面中的隐现多变的线条、斑驳的色块、碎片式的形状、交叠的笔触及内在结构不再是描绘某一物象的手段和从属物,而是作为独立的绘画媒介凸显出来,如《地中海的云》,与其说是在表现屋木流云,毋宁说是在谱写一首点、线、面的交响乐,正如格林伯格所言:“绘画应抛弃明暗对比和立体造型,其笔触不是描写的手段,它只是为了自身的效果,线条不是自然界清楚的轮廓线,它只是绘画中一个抽象成分,色彩不再为色调服务,色彩成为“本能的”、随意的色彩,一切媒介都是为自身存在着,它们不暗示什么,绘画应恢复平面,……这样媒介所表现出来的特征就具有纯形式的特征。”
当然,徐福厚的绘画并未完全走向格林伯格式的抽象与平面,而是有节制地保留了物象与体积,在逆光中净透且纯然的人流,快乐且轻盈的美惠三女神,树木掩映中深沉且静穆的房屋,团块状的白云,甚至,山中出现了人的形体,亦或是人化作了山……画家将这种介于具象和抽象之间的状态称为“意象”。面对意象形态,观者感受到的是物象在时空中的交错,形体或漂浮于画面之外,或消弭在背景之中,而布满画面的线条和色彩碎片犹如岁月在自然中留下的斑痕,又如人的记忆的瞬时与跳跃,于是,碎片因此有了各自的表情和精神。
事实上,这种种看似真实的物象均是徐福厚知觉到的自然,也是画家想象中的理想世界,他如同画面中的《思想者》,澄心静虑,不断推演着重构自然的方法。他选取的方法充满矛盾与对抗,他要用东方式的意象获取有情绪、有精神的纯化语言,又要使用西方古典主义的结构和理性重构那些被打散的语言。前者是自由的,不确指的,象征性的,甚至是碎片化的,后者则是秩序的,富有科学精神的,两者的结合其实是两种不同思维方式的反复纠缠与调和,它要画家像自然科学家一样进行实验和推理,还要时时充满着对自然的本真感受和浪漫主义激情,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然而,这恰恰又是一位真正的画家必须经历的,我们熟知毕加索的立体主义作品《阿尔及利亚女人》,但未必知知晓他经过十五次试验才完成了对原作的改造。而那些在毕加索看来并不完善的画稿,却最集中地传达了其思维的发展历程。此次展览的水彩、水墨作品,正是以生动的形式阐释了画家推演的过程,他不停地在东方意象与西方理性之间徘徊,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时而凝滞沉重,时而畅快淋漓,时而矛盾重重,时而握手言和,正如他在诗歌中所吟唱的:
给足够的时间
去阐解久远的诚实和虚怀若谷
敲打它嶙峋的脊背
倾听它沉浑的回声
及山中的雾
及雾中的痛
给足够的时间
去体验温湿的环绕
和云的升起与霞的飘落
步履的节奏时而舒缓,时而急促
绕过飘逸的诱惑
信鸽不期而至
给足够的时间
去感知冶炼的温度和清洗时水的流速
为取景而躲入黑暗的地方
去接近古往今来的颜色
一如一万年的历史
给足够的时间
很多年以后一个在山路上迷失的孩子
捡起很多戏被雨临时的纸屑
去辨认
那时,秋阳灿烂如歌
风说
必须相信
必须诵读
在此意义上,这些小幅作品不只是画家创作的手稿,更象征着画家的蜕变与重生。
作者:郑以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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