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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1-09 13:02
站在太仓樊村泾元代遗址考古现场,东侧是龙泉窑仓储遗存,地面上密密麻麻地铺着青色的碎瓷片,西侧是密集的房屋基址、河道、驳岸等遗迹,昨天,考古队执行领队张志清指着这1.3万平方米的发掘现场说:“发掘表明,当年这里曾是元代大型瓷器仓储及贸易集散地,印证了太仓港在元代被称为‘天下第一码头’的事实。”
2年发掘出土龙窑青瓷150吨
龙泉青瓷,是此次发掘的关键词。经过2年的考古发掘,樊村泾遗址出土的青瓷碎片达150吨,这是除浙江龙泉窑址考古外规模最大的一次龙泉青瓷考古发现。此外,这也是全国惟一能与港口相对应的仓储遗址,元代漕粮海运和明初郑和下西洋的出海口浏家港,距此地仅20公里左右,因此,樊村泾元代遗址考古发掘受到全国文博界高度关注,并入选2016年中国重要考古发现。
张志清告诉记者,2016年1月,樊泾河北延沟通工程开挖河道取土时,发现大量瓷片堆积,随后苏州市考古所和太仓博物馆组成联合考古队进场,至2017年12月,发现房屋基址、道路、河道等各类遗迹430余处,遗物绝大多数是龙泉青瓷,器型有碗、盘、炉、瓶、高足杯、灯等40余类,其中有两件碗底有“至元四年”(公元1338年)字款,根据出土文物的器型和上面的文字判断,遗址年代以元代中晚期为主,延续至明初。而发现的瓷器中,95%以上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很多成摞的碗、盘等连烧制时使用的垫饼都没有去除,这种大批量、同一窑口、未使用过的瓷器汇聚于此的唯一目的,即是作为商品贩卖。
浙江省博物馆研究员沈琼华认为这次考古意义非凡:“上世纪70年代韩国西南部海域发现了一艘中国元代沉船,出水的龙纹盘、奁式香炉、凤尾尊、荷叶盖罐等器物,在樊村泾元代遗址同样有出土,且器型、纹样基本一致,无疑证明了本次考古发现的瓷器有相当一部分是销往日本、韩国等国的外销瓷。”
见证太仓元代作为海丝重镇繁盛一时
樊村泾已探明的遗址范围约3万平方米,不仅规模庞大,且仓储区、生活区、道路与河道分布有序,表明这里作过认真的布局规划。太仓曾经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此次发掘进一步证明了太仓在元代作为“天下第一码头”的辉煌历史。
苏州市考古研究所所长张照根告诉记者,三国时期,吴国就在太仓屯粮,但太仓最繁荣的时期在元代,与唐宋和明清漕粮只走大运河不同,元代曾经开创了漕粮海运路线,航线的起点就在太仓,当年太仓港千樯林立,物资成山,外通高丽、琉球、日本等国,号称“六国码头”,成为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元至正二年(1342),太仓设立了庆元等处市舶分司,庆元就是今天的宁波,设立市舶分司大致相当于今天设立分海关。正是在那个时期太仓城被修筑起来,而樊村泾遗址就坐落于太仓城东门以内,瓷器在这里经致和塘、古樊村泾、半泾等水系汇入浏河(娄江),到20公里外的外港浏家港,转销至世界各地,如此长的纵深,可想而知当时太仓港的运输规模是多么巨大。
考古发掘中,一个现象引起了专家们的关注,那就是大量的瓷器损坏严重,成片地铺在地上,仓储地有明显被破坏的痕迹,那么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张照根所长认为,最大的可能与元末战乱有关,当时除方国珍等海盗的掠夺外,张士诚与方国珍还展开了一场针对浏家港的争夺战。在元至正十四年(1356),张士诚遣史文炳屠戮太仓,大火形成的烟尘直冲天空,太仓城化作一片瓦砾。此外,张士诚为了防御海盗,曾经填塞河道以屏蔽海潮,太仓码头从此再无贩海之利,樊村泾元代遗址所发现的瓷器仓储及码头、港口再无使用价值,最终湮没成一处地下遗址。河道中的木桩间被填上了密密麻麻的瓷片,也许就是张士诚填河的遗迹之一。
一条规划中的道路凸显文保之争
正因为樊村泾元代遗址如此重要,国家文物局副局长宋新潮在现场考察时建议:“太仓应将已发现的海运遗迹点串联起来,注重元、明两代特色海运贸易文化的发掘,对接‘一带一路’倡议。”
太仓当地迅速修改了规划,将樊泾河北延工程改线,并让出安置房片区的一部分,拟对东部发掘区和西部发掘区的核心区进行回填保护,并在遗址所处区域建设遗址公园、遗址博物馆和配套历史文化街区,希望在做好保护的同时彰显地方文化底蕴。
然而一条规划中的道路,却让文物专家们心中不踏实。在记者看到的规划图上,这条道路叫东港路,南北向把遗址切割为东西两块,并且穿越了西部核心区约1/5的面积。江苏省考古研究所所长林留根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从保护的角度来说,我认为这条路不该修,因为它会破坏遗址的完整性。樊村泾元代遗址布局严整,仓储遗存及房屋基址、道路、河道、作坊等是一个整体,失去完整性,其文物价值就会大打折扣。同时这里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可以为当地留下一处世界级的文化遗产,我们更应保护其原真性、完整性。”在樊村泾元代遗址考古项目验收时,专家组的最终意见是遗址立即申报省级文保单位,进而申报国家级文保单位,林留根担心的是,如果修路计划不改,可能申报成功时,遗址已经不完整了。
在林留根看来,对樊村泾元代遗址来说,应当先论证如何保护,做好保护规划,划定保护范围和建设控制地带,在这个大框架的约束下,一方面实施科学保护,一方面讨论展示和建设。他说:“珍贵的文化遗产既稀缺又不可再生,如果在工程已经确定的前提下再讨论是否保护、保护多少,那么当工程建设与文物保护发生冲突的时候,就很难做到考古先行、保护先行。”
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王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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