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中法建交50周年纪念，中国美术馆与中外友好国际交流中心共同主办“中国意象——当代中国水墨与雕塑艺术展”，3月27日至30日展出于法国巴黎大皇宫，这是当代中国艺术首次在该馆亮相，在中法两国文化交流史上具有特别的意义。展览是由中国美术馆和中外友好国际交流中心共同策划，由中国美术馆馆长范迪安、副馆长马书林以及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雕塑院院长吴为山担任策展人，精心遴选了60位当代中国水墨画家和20位雕塑家，以“中国意象”为题，向法国公众展示富有东方意蕴的中国水墨画和雕塑艺术创作。参展作品具有强烈现代色彩和个人风貌，基本反映了当代中国水墨画和雕塑艺术的最新探索成果和最高水平，同时也映现了生机勃发的当代中国社会。展览为不同文化的对话提供了契机，为中法当代艺术界搭建起一个欣赏、研究和交流的平台。

　　中国画有着两千余年的历史，是融汇中国的哲学思想、造型观念、绘画理念、品评标准、欣赏方式而自成体系的独特画种。中国画有着独一无二的语言形式，它经由特有的笔墨纸砚等媒材、诗书画印等全面修养表达艺术家对自然、人生以及时代的艺术感受。

　　意象造型是中国画创作的重要法则，其源头可上溯到远古时期的岩画以及中国古代的象形文字。中国早期岩画以意象的语言符号描绘中国古代先民狩猎采集、日常生活、舞蹈、游戏等广泛内容，表现了他们的生活状态与思想情感、图腾崇拜与世界观。岩画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忠实于自然，真实生动地抓住了客观事物最主要的特征，以意象的语言符号鲜活地再现生动的现实，此为中国绘画之雏形。中国的象形文字以形指意，中国黄帝之史官仓颉俯察龟文、鸟羽、山川而创造文字，后又发展出篆书、隶书、楷书、草书等多种书体，书法与绘画所采用的笔墨纸砚工具相同，中国书法中的书写性也自然而然被注入中国画之中，因而有中国书画同源之说。中国象形文字的形象指意性是中国画造型之基本特性，并日渐形成中国画意象造型的思维方式。

　　中国画历经两千余年的发展，画学画理不断完备，人物、山水、花鸟三大画科各自独立，名家辈出，形成相对完整的中国画传统体系。在这一体系中，意象造型始终是中国画创作所遵循的艺术法则，它既不是完全客观再现的具象，也不是完全脱离物象的抽象，而是介于“似与不似”之间的意象。艺术家们以意象思维表现对象形骸之外的神采和不似之似的神韵，将平凡的自然形态转化为意象性的艺术形态，使观者品味赏真，意味无穷。

　　中国文化的核心思想是“天人合一”，艺术家使心灵与天地合一，用自己的眼睛观察生活，捕捉生活之美，感怀于心，物象、心迹与人文素养碰撞产生意象与心象，倾泻流淌，喷薄而出。工笔细腻而不囿于形，写意洒脱而不离于象，这其中包含着艺术家们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综合理解，对中国画笔墨技法的熟练掌握和驾驭，他们从有法而至无法，以中国画独特的意象思维方式和特有的表现形式充分再现时代精神品格，以自身的心灵感悟、文化修养往来于天地之间，自由率真地进入创造美的最高境界。

　　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中国改革开放进程的加快，在全球化的时代背景下，新的文化思潮、艺术观念、绘画理念和表现手段对中国画的冲击日益加剧，如何使具有两千多年历史的中国画在借鉴和吸收各种先进文化的同时得到新的发展，是当代中国画家们所面临的时代课题。当今中国画的艺术家队伍人才辈出，画家数以万计，他们需要深入思考并反映当代人的生存境况和精神世界，以创造性的笔墨语言表达自己的人文关怀，构建人与自然和谐相融的精神家园。

　　此次赴法国巴黎大皇宫的“中国意象——当代中国水墨与雕塑艺术展”共选择60位活跃于当代画坛的中国水墨画家，他们是当今中国画领域的佼佼者，60件作品基本可以从一个侧面反映中国水墨画领域的发展现状。“笔墨当随时代”，从此次参展的作品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艺术家们均领悟此真谛，他们以新的笔墨语言描绘新世纪、新景观。新的笔墨语言一方面拓展了中国传统笔墨的技法，另一方面赋予中国传统笔墨以新的时代意义，使得中国画传统意义上的点、线、面与干、湿、浓、淡以及泼墨、泼彩等呈现盎然生机。这些作品发自艺术家心灵的意象感受，作品更注重艺术家的个人情感表达和个性风格的凸显，同时具有鲜明的时代特点。

　　在这些作品中，刘大为以娴熟的笔墨和准确的造型，表现出传统笔墨神韵；冯远坚实的笔墨技法、深厚的文化功底和艺术修养、严谨的笔墨造型能力，将传统笔墨赋予新意；刘巨德以墨为主传神写意；陈苏平更加强调内心视像的意象表达；李传真以近距离的视角真实表现参与现代都市建设的农民工有血有肉的形象，表达其深沉的人文关怀；袁武以干笔浓墨赋予作品以苍润浑厚之气；朱道平的山水画笔墨自由舒展，无拘无束，表达艺术家的心境感悟；田黎明以似水彩画的写意性水墨表现出纯净与澄澈之美；邵飞以梦幻般的笔墨构建一个浪漫的世界，画面五彩缤纷；杜大恺的作品随兴随性随心随形，简练的几何结构和色块对比，使得作品具有诗一般的意境；张立柱的作品注重以意象的造型观张扬现代中国农村的农民价值取向，试图唤起人们对中国乡土文化的再认识；张培成的作品以夸张变形的意象造型渗透出幽默感的情趣。

　　总之，画家们各具特色，各领风骚，当今中国画发展与今日中国的社会现实密切相关，在某种意义上说它反映着中国社会的发展历程，也包含着东方文化的哲学思想和美学观念，相信法国人民通过这些艺术作品，一定能够加深对中国画的认识和理解，领略其独特的意象之美。

2014.3

原载于《光明日报》2014年4月1日

作者：马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