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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7-22 11:57
视觉的口授
芬兰建筑家尤哈尼·帕拉斯玛在其著名的论述感官与建筑艺术的著作《肌肤之目》一书中曾写到,“无论是绘画还是语言都在尝试着赋予那浮现的感觉和无形的复杂的不确定性以形状,并在它显现出意向和意义出现的那一刻给予直观的确认”,或许,在这句话的理解上,我们是否也可以试图返回去作出一种论述,绘画作为一种视觉艺术,在直观中,我们究竟看到和感受到的是什么?我认为,在那“形状”或“意象”中所抽离出来的东西是一种让人流连其中的更为神秘而隽永的状态,就像是在艺术中,感到沐浴于一种无与伦比的智性的光辉。
奇妙的是,在绘画的体验中,出现在我们视网膜上的东西有时仿佛是几尽充满文本般的阅读性的,大概,当一种特有的图像浮现的时候,这种图像背后似乎具有一种经由视觉向人们隐约进行“口授”的能力,亦即与观看者之间共建出一座彼此分享语言和秘密的桥梁。我一度试图让自己精准地理解什么是作为艺术中的“语言”,尽管这个词被无数次地使用。而这种理解,让我感到我在逐渐接近一个艺术家在任何作品中所呈现的共性的东西,这种共性像一层不可见的细碎的沙粒普遍地覆盖在他的作品中。
或许,对于我,这是一条适合理解陈军的路径。80后青年艺术家陈军日前在三宝蓬艺术聚落举办了一场他的首次个人展。这位不善言辞的艺术家在展览中呈现了他近十年来的创作,包括雕塑和陶瓷绘画,以后者为主。题材之丰富,足见他在陶瓷艺术的探索上经由了很多的实践。然而,透过作品,他的“不善言辞”,有可能在现实中“颤抖”和“沉默”的舌头流变为一种纹理清晰的声音,这种清晰或许正是源自于他个人身上的一种鲜明的智性和独立性。
陈军本是雕塑出身,师从著名雕塑家李象群先生,我们可以看到,在陈军的陶瓷绘画中,沿用了鲜明的雕塑的语言。仿佛他绘画中出现的意象是经由手和材料所塑造,而非出自画笔。或许意外的是,在二维的绘画中,经由这种雕塑感却诞生了一种非常自足的主体空间。似乎即由物象本身,事物轮廓的边缘和形象构成了一种闭合的空间,这种闭合同时被陈军在绘画中呈现的有力线条所加强,物象由此所显露的“主体性”和“独立性”置于背景中,彷如一座凸起的岛屿,一个站出画框的俨然出现在你面前的人或事物。
这种鲜明性在他的《芭蕾舞》系列作品中尤为显著,舞者那种几尽审慎地拿捏身体与动作尺度的范式与作品中一以贯之的独立与某种“闭合性”仿佛回应着彼此,并分外加固着作为一个瞬间凝结的永恒性,我们想象着这种永恒折返于一件高温颜色釉作品诞生之前所经历的那种摇曳、灼烧的火光中,想象着它所经受的历练,火和色彩在想象中呈现的一种思辨,一种依存,在创造者所钟情的一个瞬间倾注了全部的力量,倾注了不被预知的可能,我们的目光此刻才得以凝神停留在这种深沉又静谧,安宁而自足的艺术灵氛中。
或许,共有的一种经验是,从事高温颜色釉绘画总是让人游走于驾驭材料和渴望它的意外性之间,显然,在能够驾驭这匹野马之前,陈军经历了无数次的实验,才在他的作品中如今可以看到一种对材料的自主掌控。一切就像安居在一种合适的尺度中,一种训练有素中显露的端持。就像他喜欢芭蕾舞剧一样,精准的范式中亦饱含某种自由。而这是他身上的一种普遍性,即始终贯穿了一种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良好教养和自我意识。我们看到,在艺术中,呈现出某种“精准”的表达需要,不容犹疑,正如,面对一种本身极具表现力的材料,一种理性攫住了他。似乎,那种在作品中所彰显的物象主体的独立性,等同于作为一个个体自身的一种姿态。
我大概能想象不善言辞如他,那些沉默的时刻被如何安置,一个艺术家在经历一种“双重生活”。语言,无处不在,若非出自嘴唇的翕动,也会在其他地方显现。一如他作品中那些被雕塑感所闭合与凝固的人与物的瞬间,那种被力量所强化和凸显的事物的边界,以及那种无声的被深深注视而不可触的某种独立性,是一种语言。我认为这种语言可被视为一种声音,一个人在作品中,你听到来自固化的一种声音,经由视觉向你口授的一种声音。
帕拉斯玛在《肌肤之目》中亦提到,“艺术必须激起形而上层面的意识来取代日常生活”,我想,艺术家经历的双重生活,或许作为一个观者,我也在经历。那种生活是超越日常经验的,那种生活是由心智所创造的。我想,陈军也身置其中。
【静而思远】陈军个展
展览时间:2019年7月14日-7月31日
展览地点:三宝蓬艺术中心
陈军
1982年生于浙江绍兴
2007年本科毕业于西南大学美术学院雕塑系
2013年硕士毕业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雕塑系
导师李象群先生
作者:程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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