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中国改革开放经济腾飞的背景下，各个艺术区建起了动辄上千平米的艺术家工作室，对于欧美艺术家来说，太过超现实了。但现实往往不是“看上去很美”，以北京为例20余处艺术园区先后被拆除，其间的每位艺术家都有种种的心酸和不容易。随着这几年经济的下行，艺术市场受到的影响不言而喻。

　　对于毕业后要走职业艺术家道路的青年艺术家而言要面对的问题有很多，疫情之下艺术行业未来的发展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并且，刚刚踏出学校大门的青年艺术家们，面临着身份与角色的转换。发展越来越完整的艺术市场中，美术馆、画廊、艺博会、非盈利机构等行业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机会。当今艺术市场，资本愈发成为决定性的因素、全球化在加强了各地的联系的同时，也带来了更多的不确定性。

　　在这样的情况下，青年艺术家该如何看清自己所处的局势，抓住属于自己的机会?如何保持创作的初心，不在激流中迷失自己?在第九届青年艺术100的讲座上，雅昌艺术网总编辑谢慕、中国美术馆策展人柳淳风，以及惠特尼美术馆策展人Margaret Kross，以国际的视角共同探讨了“青年艺术家的成长机制”的问题，以便为青年艺术家们和艺术市场的不同决策者提供多元的思考。

　　如何确立艺术家的职业身份

　　“在对往年整体的调查了解中，从各个院校毕业后，能够真正成为艺术家的学生，占比10%到20%，这的确是很艰辛的职业发展道路。”雅昌艺术网总编辑谢慕引用教育部统计数据，包括九大专业艺术院校外的800所综合类大学的艺术专业学生已经超过200万人。

　　中国美术馆研究策划部策展人柳淳风以2000年左右进入中央美术学院进行系统学习的经验来观察，在上下八届300位左右毕业生中，真正能够走入职业艺术家道路的大概不超过20人，成才率非常小。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否有变化?

　　全国各个美术院校都在扩招，很多综合型院校也建立了艺术类的分院。这样艺术类基数也发生了变化，每年面临大量艺术生毕业。现在整体艺术行业的生态发生了变化，每年有大量的展览可选择;策展人的艺术项目可以合作;可以在大量不同市场定位的画廊销售作品;艺术市场不同层级的份额被大量的稀释;艺术家面临的局势和语境是非常复杂的，同时机会也越来越多。

　　“在我主要从事的美术史研究和当代艺术展览策划的领域看，面临的主要问题是什么?可供选择的艺术家太多了。”在柳淳风看来每个艺术项目策划所提供的艺术家资源越来越多，大家都面临选择过多的局面时，都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这样艺术家也更难树立个人的职业化方向。

　　青年艺术家养成计划

　　刚进入社会的青年艺术家，在学校可以轻松获得理论、技巧资源的支持，但进入社会后就会产生落差。另外，在看似充满机遇的艺术市场中，更容易产生被回应、接受的幻觉。

　　在全球化背景下，不仅中国青年艺术的职业化道路是充满不确定因素的。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策展人玛格丽特·克罗斯Margaret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纽约大学、或MBA院校等等毕业的艺术专业学生看，所面对的竞争和各方面的问题也非常相像。

　　玛格丽特·克罗斯为有志成为青年艺术家的毕业生，提出了两个有挑战性的任务：

　　第一个任务，在刚毕业后的那段时间，艺术家个人生活的自律是非常重要的。比如关注艺术发展，持续地学习艺术史、艺术理论和参加展览、创作，这是非常艰苦的行进，最需要的是建立自律习惯的挑战。

　　另一个，最初毕业后的时间，如何形成自己的社交圈子、社交群体和自己艺术展览的圈子是同样重要的任务。

　　柳淳风在青年艺术家创作方面提出两个重要方面：

　　第一，是观念的塑造，就是艺术家自己这个理念和自己价值观的一个塑造;

　　第二，个人艺术语言的建构。

　　面对市场的双刃剑

　　通过近20年对市场的观察，柳淳风认为资本对于学术的影响、对于艺术家身份的建构产生影响力和冲击力在所有因素中是最显著的，因此，建立良性的市场机制也至关重要。

　　玛格丽特·克罗斯认为市场对于年轻艺术家尤其是双刃剑。因为，年轻艺术家在逐渐成熟的艺术语言和方法论的过程，是一个长期的关系。在他们非常需要支持的时候，作品的销售会资助青年艺术家创作更有野心的作品，或者更具有前瞻性的好作品。但同时，也非常容易陷入为生产好卖的作品而重复生产作品的陷阱。因此，从长远来看，艺术家形成独立思想和独特语言，是更重要的关键问题。也才可能被市场长期的关注。

　　“四年前纽约艺术市场经历了很大的市场泡沫。新藏家大量的收藏年轻艺术家的作品，在很短的时间炒到很高的价位，之后迅速地抛出，对市场造成很大的伤害。导致了纽约艺术市场很大的缩水，一批小画廊关闭。“玛格丽特·克罗斯从纽约的艺术市场变化看资本对市场的影响，在她看来现在的市场对年轻艺术家有更大的挑战，机构的艺术项目对他们的要求更高了，小画廊也更加的弱势。所以艺术家们都在想怎样进入大画廊或者是中等规模的画廊，但难度非常的大。

　　艺术机构的双重使命

　　艺术市场越来越多元化，作品的展示和销售渠道，无论是画廊、艺博会、以及各种在线交易平台都为艺术家提供了各种机会。“面对这样复杂的市场，其实青年艺术家有时会比较迷茫，我到底和谁合作?”谢慕认为对于初入市场的青年艺术家而言可能会产生选择困难。

　　“应该把这个责任交给艺术机构。” 柳淳风从这几年市场发生的变化提出：策展人、美术馆馆长在艺术行业中的权利与早期比已经开始消减和转移。画廊和艺术机构的负责人同样身负着市场、学术推广的双重作用。他们更多思考的是如何让艺术市场很好的介入到学术建构当中;而艺术理论研究的专业人士更多关注：怎么样借助市场的力量，建构新的学术体系。

　　建构这样的标准体系，可以良性有效的支持市场、学术战略发展方向的研究，反向的为青年艺术家提供非常明确的选择的标准，那么青年艺术家选择困难的程度则会降低。

　　“60年代的美国MOMA建立了在董事会机制上的学术体系。这是一个可以形成创作、学术研究、收藏的循环体系。中国缺乏可良性循环的机制，也就是说市场和学术的配合度不够。”在柳淳风看来这种选择的困难和迷茫，根源还在没有建立的完整的价值标准。

　　中国市场这些年的发展中，为什么会出现所谓“新水墨的产品包”?为什么遇到了“青年艺术家产品包”?为什么又有“抽象艺术产品包”?

　　柳淳风进一步分析产生学术、市场惯性的原因，在上世纪30年代美国政府的国家艺术基金从上而下制定的文化战略，但效果并不理想。60年代转向推出波普艺术。以MOMA董事会为主推出学术配合市场，建立全球的艺术推广计划。首先大量购买，然后在MOMA和重要的美术馆做展览，巡回到全球各地。把大量抽象艺术、波普艺术抛向亚洲市场。波普之后是70年代后兴起的观念艺术，所以中国和亚洲艺术市场最重要的问题是要建立自己的美术史观，这个价值观没有建立起来的时候，中国艺术市场就会处于一种松散、无序、盲目的状态。

　　青年艺术群体的变化

　　在全球化的背景下，世界艺术中心自上世纪50年代由巴黎转向纽约。但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快速发展，今天的艺术事件可以发生在洛杉矶、柏林、巴黎。同时，信息的共享也带来观念意识的扁平化，越来越趋同。“应该关注自己的直接体验和面对问题，而不是单纯被大的信息流牵引。” 玛格丽特·克罗斯从艺术生态的变化看到对青年艺术家群体创作产生的影响。同时，她认为在巨大信息和时空观念的错综复杂中能综合的理出头绪，是极具挑战的，甚至比古典绝世独立的天才要难得多。

　　从策展人介入艺术项目而与艺术家交流的体验中，柳淳风感到现在青年艺术家的创作能力、思想水平、手法、语言、塑造能力都很强、很优秀，这是学院教育的结果，也与他们普遍获取艺术信息的渠道越来越多和对信息的掌握能力都有关系。

　　策展人眼中的青年艺术家

　　在玛格丽特·克罗斯策展工作的过程中接触过很多年轻艺术家，去过很多工作室，有大量的交流对话。最终吸引她关注艺术家的是他们怎样与世界发生关系?以及对不同社会环境下人的生存状态的看法。艺术家对当今社会政治或者议题发生怎样的兴趣。即便艺术史的专业知识不足，更重要的是青年艺术家怎么看待过去发生的历史事件。

　　柳淳风从观察艺术生态整体变化的角度为青年艺术家提供了三个建议：

　　第一，艺术家一定要有文化。青年艺术创作者很重要的一点是对美术史的研究，知道自己的作品是否有独立的思考。自己的创作动机以及要呈现出来的预期效果是否在美术史中出现过，作品才能确立。

　　第二，艺术家应该是知识分子成员中的一员。要为社会输出有意义的价值观，如果不能，证明你的小我没有放大到大我的一个可能性。那么，对于社会和公众来说无效。

　　第三，总体而言，现在视觉图片和信息太广泛了，艺术家从事视觉创作的工作，能否为公众提供新的视觉图像经验很重要。

　　结语

　　无论青年艺术家在成长之路上会遇到怎样的挑战，关注自己创作的冲动和对历史、现实、未来的思考。市场总会有好有坏的时候，创作状态也有阴晴，但人生之路上总是有不同的风景等着你。

作者：裴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