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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范勃又“变”了。
在其最新展览“无形的剧场”中,他营造了一个涉及视觉、触觉、听觉、嗅觉多重感知的现场。
艺术家范勃
范勃既将以往的研究纳入其中,又予以新的拓展,在创作上进行了一次升华。
剧情无所不在,剧场却又是无形的。
眼盲、感知障碍、身体隔离意味着人体机能以及内外互动遭遇的困境;而药则是对生命的介入和调适。
“无形的剧场”串联起多种感知体验的通道,提示知觉与心灵世界新的可能。
无形的剧场:制造一种相遇
2019年12月,范勃在广州举办了自己的展览“回到现场”,在展览结束的时候,他对大家说到“祝大家身体健康”,当时大家都笑了,于是他又重复了一边,他是真心的希望大家能够身体健康,这里面包含了两层的意思:一方面是肉身的健康,另外一方面是精神上的健康。
同时,在这这场展览中,范勃对自己之前的创作进行了全方位的剖析,他将所有的创作过程展现在观众的面前,也是在这场展览中,他将之前用到的媒介“药”的内在性以及原来不在场的被遮蔽的部分展示了出来,也是这场展览为其在今日美术馆的展览做了铺垫和准备。
人们常说“明天和意外不知道那个先到来”,在2020年初疫情就突然爆发了,深刻地改变了世界的各个方面,展览中很多人会说艺术家太有预见性了,好像是“未卜先知”一样,其实了解了范勃的创作,就会发现,这是他这些年的观察和思考的必然结果。
疫情如今在世界范围内流行,引发了我们对生命、存在、消费以及社会现实等等各个方面的深入思考,而艺术在这个时候,要有其担当,此次展览可以看作是范勃发出的一个追问。
范勃一直关注的是视知觉以外的其他感知系统运转所传递出来的信息,想要把这些信息整合,构成一种新的体验场所,也就是说想构建一种新的体验模式,充分调动观众的各种神经,通过展览系统中开放和闭合的不同环节以及仪器来实现。
其实范勃想要在今日美术馆“制造一种相遇,人与社区,人与所生活的城市,人与人还有人与自我的相遇,在特定的场景下建构起一种人与自身的对话。”
此次展览营造了一个全新的体验空间,那么观众可以在其中体验什么呢?
第一幕:降临
这是面对未知的观众,展开的一场富有诗意,想象的演奏;是令人窒息的情境中从天幕投射而下的一个庄严的仪式,给处于“孤岛”的人们以内心的抚慰。
《降临》
进入到今日美术馆一号馆的展厅之中,我们首先来到的是一个巨大的展厅空间,也是在这里展示了《如影》和《降临》两件作品。
《降临》
首先,《降临》被放置在展厅的正中央,一个人影被投射到地面装置的水面之中,再加上蓝色的背景以及空灵的音乐,给人营造了一个具有仪式感的场景。尤其是投影中的人,他像是浮在水面的背影,从而给人们一种贴于水面的窒息感。
策展人讲到这种设置,与我们“大流行”时代的身体体验相关,就像是病毒包围着我们,人人自危但又看不见摸不着,时刻生活在恐惧之中,这件作品奠定了本次展览的基调,在莫名的压抑和流动的剧场之中传达一种心理的疗愈感。
第二幕:如影
区别于人们的日常感知,通过技术媒介“测温”来洞察身体的另一些秘密,并对其行踪和影像形成如影相随的“控制”。
观看作品《如影》时,就像是身处在电影院一样,展厅中巨大的墙面充当的影幕的角色,一块放映的是室内的场景,一块是室外的场景,通过红外线成像技术捕捉室内外的实时图像,这很容易联想到日常生活中无处不在的测温。
如影,尺寸可变,热感应装置、投影,2020
疫情期间,相信大家都深有体会,就像被紧密的跟踪了一样,不管去到哪里都要登记个人的详细信息,另外一方面,对温度也非常的敏感,“体温”和“隔离”成为与身体如影相随的关键词,它造成与以往日常生活经验不同的某种“例外状态”的恐惧和臆想。
如影,尺寸可变,热感应装置、投影,2020
所以艺术家的创作,通过室内及城市空间的观测和跟踪,使参观的人们既是观众也是演员,同时也在讨论观看和被观看的关系。
转场
这是关于“可见与不可见”关系的一次转场。由充满弥撒的隐性力量的“体感剧场”进入视觉、触觉、听觉等感知系统交叠又穿行的物质实存的场域。
第三幕:终有乌篷船吱吱呀呀
《终有乌篷船吱吱哑哑》是一位没有感受过视觉世界的女孩写的诗,她看了(应该是触摸)很多的文学书,自己也写诗,这是她去过乌镇之后写的自己的感受,展览现场还展示了一件影像作品,是今年拍摄的,影像中,女孩在讲述着自己的爱好、工作以及对文学的看法。
终有乌篷船吱吱哑哑,1476x20 cm,影像、布面综合材料,2019
展览现场,策展人将女孩的一句话单独拿了出来“我们要把生活过成十四行”,胡斌表示完整的话应该是“我们要把生活过成十四行诗”,一个要把生活过成诗的女孩,她看不见,所以她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他们的感知经验与常人的交织在一起会产生什么呢?
第四幕: Emmanuel
在这一部分,我们可以看到三间纯净洁白的房间,里面摆放着各种家具,同时上面还落了很多白色的“灰”,显得非常的静谧,给人一种时间流逝的感觉;与之相对应的还有一个暗室,进去之后是完全的黑暗,但是会有灯光间隔短时间照亮一次,同时还有声音,这里面复原了一个盲人的生活环境,摆放着各种家具。
Emmanuel,尺寸可变,家具、生活用品、药粉,2020
一明一暗,遂成镜像,皆是对于日常世界的陌生化,同时又试图连通和唤起我们不同的感知系统。 “明室”通过尘封的日常物展现视觉的陌生化、遮蔽以及救治;“暗室”则通过复制盲人家庭的家居环境以及去除光照让人对于另一种“非正常”生存状态感同身受。在这个场域中,没有人的形象,但却无不显示着某种“与我们同在”的隐秘的精神力量的恒久在场。
接着来到展览的最后,整个空间只有墙面上的几句话“剧情无所不在,剧场却又是无形的。眼盲、感知障碍、身体隔离意味着人体机能以及内外互动遭遇的困境;而药则是对生命的介入和调适。‘无形的剧场’串联起多种感知体验的通道,提示知觉与心灵世界新的可能。”
Emmanuel,尺寸可变,家具、生活用品、药粉,2020
此次展览有很多的线索可以引领观众们进行介入和理解,而其中“药”无疑是最为关键的元素,在范勃以前的创作中,“药”只是一种素材或者媒介的存在,只用功能或者结构的意义,而其本身所携带的信息和意义并没有进行阐释。在这次展览中他又赋予了其更多的含义。
就像范勃自己讲到的那样,生命的危机,病毒无处不在,无时无刻威胁着人们的生命,而唯一能够与病毒抗衡的只有药物,所以药物在这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元素,它被隐藏在展场的粉末里面,是看不见的,但我们可以闻到它的味道,这是艺术展中不同的感知方式,观众进来之后这种全新的体验会激发他们的思考。
疫情作为全球性事件已经深刻地影响到人们的生存与互动方式,艺术家亦处于这一“危机时刻”的语境之中,经历着感知与精神的冲击。对知觉及其背后的认知与心理系统非常敏感,且有着深入探讨的艺术家范勃,其艺术实验在先前的基础上有了进一步的拓展。这种拓展不是基于事件的条件性反射,而是对经由事件而加剧的身体的痛感、价值观的撕裂、社会的奇观等现象的再认识,以及从艺术想象力出发的对于社会的疗愈。
我创作的逻辑始终是一致的
范勃的创作从架上绘画到深入田野的参与式实验以及占领空间营造多重感知的现场,其对艺术的思考和探索从未停过。
一直以来,知觉是范勃艺术作品的主线。他关注时代以及在时代大背景下的个体的生存状态,尤其侧重于挖掘当代人精神迷失的状态和焦虑感。他最初致力于通过描绘日常生活场景中具象的人物来表现人类的命题。作品发展经历了抽象和观念的漫长历程,始终力图表现不可见和不可触及的人类内心世界。
如果追溯范勃创作的话,他最大的变化是从2015年创作“言外像”系列开始,范勃第一次对外展示了他在报纸上的描绘。
言外像之三十四 / Image beyond words No.34|39x55cm|纸本 / paper|2015
卡巴拉-梦像 Cabala Dream Image|370x150x150cm|绘画装置 Print installation|2015
这是范勃非常大的一次转变,彼时他认为绘画的方式谈过单一,没有任何挑战性,不足以表达他的思考,所以就开始寻求全新的表达方式,正是由于有这样的初衷,范勃在2014年把自己清空了一年,开始阅读,重新建构自己的知识体系,也正是由于这次转变“思考创作中如何拒绝图像解读”,才有了2016年范勃借助盲人的感知系统来进行创作。
其实,当下有很多的艺术家也在求变,有些最早的时候从事绘画创作,之后转变为影像、装置或者其他媒介的创作,在这里很多时候媒介的优越性以及当代性会成为一种诉求。
但范勃的转变不一样,他更多的是从媒介和感知的通道出发,绘画作品更多的是以视觉的感知为主,当他不满足于这种单一媒介的感知方式或者是以视觉为主导的评判模式的时候,就把触觉这样另外的一种感知系统引入到创作中,与之前的视觉系统形成一种交互的关系。所以他的转变是非常自然的,是出于自身艺术创作的自律。
另外一方面,作品与观众之间的关系一直是当代艺术的议题之一,而范勃的创作,也一直在思考环境和公众之间的这种关系,这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他的作品会从绘画转向空间装置甚至是大地艺术。
在范勃的创作中,我们可以非常明显的看到他创作不断转变的轨迹以及诉求。
切片18 / Pathological Section 18|35x28cm|纸本综合材料 / Mix media on paper|2016
2016年开始的《切片》《世界3》系列,范勃通过盲文与图像的叠合,来认知去视觉化的、依靠触觉的盲人系统和依靠视觉感知的、以视觉的形式传达各种信息的“常人”系统的关系,并对这两个不同的系统所产生的交织和覆盖、不同主体相互交错的情形进行研究。《切片》系列中,记录盲人梦境的盲文记事本成为范勃绘画的底稿。范勃并不了解这些盲文的意义;而盲人也无法看到和理解范勃的绘画,他们相互不理解。在描绘的过程中,范勃不断地消解、遮蔽、覆盖,使信息变得残缺、碎片化,同时他也在消解纸上的盲文信息。在这里,视觉不再发挥任何作用,艺术家和盲人只是用训练有素的两双手进行“博弈”,达到形而上的平等。
《世界³》,尺寸可变,印刷现成品 盲文 2016
《世界3》系列囊括了盲人记录日常生活的材料、现成品。这些盲文大都以彩色印刷纸张作为书写的媒介,印刷品五花八门,包括楼书、小卡片、楼道里张贴的商业小广告等,构成现时代斑驳的图像,范勃将这些盲文书写收集起来,张贴在画廊的墙上,这些彩色图片上的盲文书写被重新激活了。同时,也重新激活了被盲人所无视的图片本身。这两个世界在这里交汇,但交汇之后各自解读自己的信息,然后再次分离。
凝视-294 Stare-294|尺寸可变 Variable size|医学胶片、LED、综合材料 Medical CT film, LED, integrated material |2016
《凝视》试图通过高科技医疗仪器捕捉人体信息。范勃利用新媒介向观众传递“看不见的内部世界”的体验;《呼吸》是一件由10个志愿者(5个盲人和5个正常人)血管造影构成的互动作品。素材被加工成十个视频,并调整了时间轴产生时间失真效果。观众得知视频来自盲人和非盲人两组人群时,自然而然地试图辨别每个样本属于哪一群体,却是“徒劳无功”。
寓言 The Fable|尺寸可变 Variable|树木、纸本、镜面 Tree、paper、Mirror|2017
2017年的《寓言》是非常具有视觉冲击力的一件作品。基于对中国传统寓言“盲人摸象”的思维阐发,范勃选用了十五位先天失明、完全没见过树的盲人,让他们对树进行描述、进行感性化的表达,试图借助盲人来颠覆我们习以为常的视觉呈现方式。
通过《寓言》,范勃似乎向观者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我们过去说看问题要全面、多维度的,才能认清事物的本质,那么我这次从感觉、知觉出发,碎片化地、单维地看事物,能不能让我们用知觉进行创作充满新的可能性?
《B2》系列,范勃把盲人的检讨书放大,然后用药片来呈现盲文点。这些盲文一旦放大,也就脱离了盲人的触觉习惯,变得不可触摸,这样,盲文对于盲人来说就失去了它的意义和效果。同样,对于观众而言,这些放大的盲文仍旧是不可辨认的,盲文对他们来说一种是永恒的障碍。而为何选择药片作为放大之后的盲文突点?这里面也隐含着一种观念的指向,药片与身体的痛觉、知觉也存在着若明若暗的寓意。于是,《B2》造就了对常人和盲人的双重的无法解读,这也跟范勃最初对视觉的怀疑与去视觉化的初步转化不谋而合。
《B2-24》(红) 布面综合材料 200cm x 200cm 2018
在2019年的《回到现场》项目中,从视觉、触觉到中枢神经,构建起由实验报告、纸本手稿以及实验室设备形成的特殊的实验室美学,体现出某种异样的介乎科学和炼金术之间的形态。范勃对于感知系统的多重认知使其创作呈现出具有延续性和开放性的态势,同时也建立起以身体感知作为出发点认知世界以及给予精神寄寓的方法论。
《回到现场》展览现场
《重返现场》局部——药片
从范勃的创作路程可以看出,他的创作脉络始终是一脉相承的,其早期的绘画系列一直在探索多重叙事,而到了2015年的“言外像”系列,他在报纸上进行创作,报纸是印刷的纸媒,其在上面重新添加信息之后,这是两个不同系统的交织;而到了2016年,他的创作开始探索可见于不可见两个系统的问题,是视觉与触觉的混合,这次今日美术馆的展览,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味觉、听觉,所以他创作的逻辑是一致的,只不过运用的方式不同罢了。
《回到现场》作品《世界³》局部、印刷现成品、尺寸可变,2016
《回到现场》作品 《再制造-丽江花园》 布面综合材料 81cm x 63cm 2019
《回到现场》作品 《中枢神经药物研究系列》 纸本 41.5cm x 27.2cm x 11 2019
“我不否认绘画媒介,我现在还坚持绘画,只不过切入的方式思考的方式会有很大的变化。在对绘画的思考上,我给自己预设了一个问题,去视觉化之后,用其他的感知系统,能否进一步拓展自己的创作路径 ,这也就有了后面的跨媒介创作。”范勃讲到。
如果不了解范勃的创作历程的话,在观看展览的时候就会很容易被视觉的表象吸引,从而忽略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而对于艺术家来说,永远在变动当中才是一种应有的状态。
就像策展人胡斌讲到的那样:“当我们在做归纳和描述的时候,不得不把一些词汇和概念强加到艺术家身上,但其实艺术家真实的状态,是不能那么决然的去被判定的。”
作者:陈耀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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