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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吟咏,需要取舍,更需要加强和减弱。画家而兼诗人的李方膺,他在题《梅花诗》中有句云:“触目横斜千万朵,赏心只有两三枝。”显然,这位“八怪”,运用了夸张的手法,加强了这个,减弱了那个,这是诗人、画家因艺术所具有的特性而吟之。千百年来,不独李方膺如此,五代黄荃,宋代赵昌、林椿,元代王渊,明清吕纪、恽南田、沈铨等,当他们进行艺术创作时,无不如此。
中国工笔画的“工笔”二字,向被认为是一种“写实”绘画的专有名词。相对地,要求画得工整细致些;也要求工笔画家在对对象目识心记时观察入微。然而工细的表现,并不需要画家把对象的一切和盘托出。艺术表现,正如上述,既要加强,又要减弱,艺术世界虽然宽广,但容不得半点“多余”与“繁杂”。所以在加强与减弱的前提下,画家要有大取大舍的精神与相应的表现技巧。南京工笔女画家刘菊清,在她丰富的艺术实践中表明,当她研砚、调色及至展纸落笔时,就是一位在艺术上善于取舍而又善于加强减弱的佼佼者。
作为绘画艺术的创造,取舍只不过是一种手段,但是它与画家的学养、画家的审美情操有着密切关系。取什么、舍什么;如何取、如何舍。它不单纯是一种技巧,在思维过程中,就寓有如用兵、行医那种“奇正”、“攻补”的辩证法。它既有矛盾,又有统一。对此她在多年来琢磨了又琢磨。如何巧妙地取舍这大千世界中使她动心动情的某一个美好情景,并通过某种表现方法,来表现自己追求的艺术境界。
且看她的作品,如《春风拂槛露华浓》,画中牡丹的显现与叶子的深隐,成为强烈的对比。在传统的工笔画法中,红花需要绿叶扶,而她却相反地让绿叶隐去并减色。正因为这样,竟使画中的牡丹,出奇地有着更加丰盛的效果。何况她对牡丹的花朵,也不是如实地客观写照,她大胆地减弱了花朵中的某些花瓣,却以严密花朵的结构来充实花姿形貌的显示。画家的可贵,还在于大取大舍时,不放过必要的细节,她在勾线、烘染以至打点的每一过程中,是根据自己对牡丹长期的观察、写生,以至朝夕相对而生的美的留恋与感受;以及对李白诗中升华了的美的感悟所形成的审美要求,自然地恰如其分地作了处理,力争艺术的“浑无斧凿痕”。又如她的《秋菊有佳色》,菊被工细地描绘出来,色彩也给以大大加强,但是叶却在上墨勾线时,用上了潇洒的意笔,看似草草,而其全局,正显出工中有写,写中不失其为工的特点,所以她把菊花写活了。南田云:“工笔最忌刻板。”她能写其活,这就难能可贵。她的其他作品如《秋虫声透绿窗纱》、《杨柳岸晓风残月》、《野花啼鸟别有春》等,无不“工”中寓“写”,“写”由“工”成。若要说得具体一点,犹如龚贤所谓“寓刚健于婀娜之中,行遒劲于婉媚之间”,这样的“工”、“写”结合,形成她艺术创作的一种风格,从而展现其诗情画意的审美追求时,怎么不令人激赏并赞叹?
从刘菊清的一系列作品看,她对绘画对象的观察是注神的,思考是敏捷的,她往往从多方面调动主观的能动性,也从多方面运用各种艺术语言,竭尽其力,使自己的感情在画面上达到“物我如一”的境界。有一次,我这样说了,她还想再听听我的意见,我反问她,到了这个时候,你又怎么想?不料她脱口而答:“艺术最高境界是有我。”诚然是“有我”才能使艺术有生命,没有“我”,艺术品也就黯淡无光。绘画艺术就需要画家毫不吝啬地注入新鲜血液。
久经历史的考验,在我们的中国画中,少不了工笔画这个别具一格的画种,这与人物画、山水画一样,有写意的,又有工笔的。在我国的画家中,女画家尚未占“半边天”,而善于工笔的女画家还不多,刘菊清所获的艺术成就,使我们花鸟画的艺圃中,增添了生机,也为女画家们增添了光彩。在这本画集里,不少为其新近力作。颇见体韵遒举,美丽秀雅,可钦可佩,当这本画集付印之际,画家自宁来钱塘,索序于余,时值盛夏,乃于蝉鸣悦耳声中,欣然撰千余言,笔拙未及一一,但可为美术界与书林传一佳讯,可乎?
1996年8月2日
于杭州南山
作者:王伯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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