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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世纪90年代被批评界和策划界所关注开始,曾浩的作品和与他同时的玩世现实主义以及政治波普始终保持着一种谨慎的关系。或许是因为他当时身处广州,曾浩关注的是一个商业形态的社会,而不是一个政治形态的社会。虽然是关注人的状态,但是和玩世现实主义不同,他关注的不是人对于政治的反应,而是人在商业社会中被“物化”的事实。虽然同样是关注商业化的事实,他在表现的语言上却更倾向于个性化语言,而不是像政治波普那样用商业图式来取代个性化的语言。无论是与玩世现实主义相比,还是与政治波普相比,曾浩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最显著的特点是对于绘画性的强调。
在他的画面中,人物和物体都是被赋予了同样的关注。他们和它们被放置在一个没有时空维度的时间空间中,也正是因此,其重量被消解了,从而飘浮在我们的眼前。在这些绘画中,在缺乏时空指向的同时,作品中的上下文关系也脱离了具体的场景性。这些画面往往是以一个时间的节点为名称,但是脱离了场景的时间,是抽象的时间,它如此的抽象,以至于在某些时候它们几乎成为了情绪的密码。对于我们而言,曾浩作品的意义不在于其图像性,而在于他用极端的方式呈现着当代生活表象后面的情绪。在情绪的传达过程中,近乎于平涂的笔触,微妙到几乎难以察觉的色彩变化都传达出现实生活瞬间中转瞬即逝的情绪。这些情绪和绘画性语言本身都是抽象的,它们之间的连接往往是时间上的一个节点。
曾浩的画在一张一张地画,而时间也从一个十年进入了另一个十年,从一个世纪进入了另一个世纪。当年,这些艺术家和他们所创作的作品还属不能被完全接受的风格,现在他们则成为新世纪艺术和时尚的主流。无法逆转的商业化的潮流,带来了人的异化,而现在带来的则是艺术的异化。如果说曾浩早期的作品是表达了对人的异化的焦虑,那么2006年12月,他在上海的沪申画廊举办的名为“环顾”的展览则表现出更加广泛的思索,艺术家试图用绘画性的视觉方式来映照一个更广阔的空间和现实。矗立在外滩的沪申画廊,或许是当代艺术在2006年的一个缩影,它和众多的名牌服装商店、著名的餐厅与酒吧混合在一起,盘踞在中国最贵的黄金地点。在一片车水马龙之间,我们似乎很难分辨时尚与艺术的区别,但夜晚华灯初上,交杯换盏之际的某个瞬间,我们仿佛以为它们或许是一回事。曾浩的展览“环顾”就是在这样一个时间的点上对一个城市空间的观看。
一卷卫生纸被放大到和真人一样大的尺寸,横亘在展厅的中央。在它上面写满了在某个时间点上世界发生的大事和小事。穿过展厅,我们进入到一个隐蔽的花园。在黑暗中,一片鸟语花香,我们仿佛置身于黑夜的自然中,然而唯一透露出秘密的是画廊尽头的窗户。艺术家将拍摄的外滩车水马龙的镜头投射在那些隐蔽的窗户上,成为我们享受黑夜__的自然时一个令人尴尬的提示。
必须承认这是一个完整的展览,曾浩一方面延续了他在架上绘画创作中对于时间性、私密性的思考;另一方面又充分利用了场地和空间的特性,将一系列原本通过绘画性来营造的悖论和隐喻暗含在一个展览的现场中。曾浩绘画中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将人和物体的重量无端地平均化。同样在这里也是一样。一卷我们在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卫生纸被放大,所有围绕着它观看的人似乎都变得和它一样了。孰轻孰重成为艺术家扔给观众的一个无法解答的问题,但是艺术家似乎并不在于用卫生纸的体量来暗示视觉上和他的绘画的关系,其实它们更深的联系在于一种荒诞的时间观。曾浩的绘画往往用时间命名,在平涂的画面中,时间就像是一个黑洞,无休无止。现在卫生纸的存在也似乎是在暗示着时间的无休止,而所有的新闻时间就是附着在这个日常的事物上,似乎也是无休止的。新闻与卫生纸,崇高与猥琐,在艺术家的时间维度中,仿佛是没有区别的。在一个娱乐与商业至上的时代,它们都是时间的一个点,体量和意义是巨大的,但是重量却永远地消失了。
曾浩的作品中,当重量被平均化,空间被模糊后,所有的人与物往往是处在一种失重的飘浮状态中。当卫生纸这个轻的事物被放大后,现场的观众就和它一起飘浮在空间中。而在花园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同样的飘浮。属于室外的花园被转移到室内,窗户上的车水马龙被转移成心理上的室内空间。在花园中,室内外的空间被放置在一个巨大的时空悖论中。即使从整个展览来看,卫生纸这个私密空间的存在被转化成一个公共空间在画廊的外侧,而花园的公共空间却被放置在私密空间的位置上,窗外的城市因录像的隐蔽投射暗示着一个更加私密的空间。在这个展览中,从公共到私密的语词轴线被艺术家彻底倒置过来。这种安排在造就我们现场观看的飘浮感的同时,也暗示着艺术家对当代社会时空错乱的独特体验。
我们环顾,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轻与重、公共与私密颠倒的空间,我们感受到的是一种错乱的时空体验。它们被同时放置在2006年圣诞节外滩的一个点上。在一个无法逆转的商业时代,一个娱乐至上的时代,作为艺术家的曾浩似乎无力改变这个现实,但是他却用特殊的视觉方式将时代的错乱表现得更加彻底。在这个过程中,抽离了时空的合理性,颠倒了隐私与公共的轴线。那些应该被埋藏的体验被暴露,本应暴露的被深深隐藏,重要的事件被轻描淡写,而不重要的物体被无限的强调。对于我们来说,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独特体验,而对于艺术家来说,这是他绘画中独特时空观的一次有价值的空间实现。贯穿在他的绘画和这些装置中的是他对绘画性的一次充满智慧的拓展。
作者: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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