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的“边界”在哪里？纵观艺术家朱金石过去四十余年的艺术实践，他一直在这条路上不断地探寻与实践。

过去20余年，朱金石一直在“厚绘画”领域深耕。他将反东方美学带入到当代绘画之中。在其作品中，颜料厚度的特质得到充分展现，重力与流动产生了非同寻常的体积、形态和空间，从而延伸出一种“意外美学”。

然而，朱金石并不是一位简单的画家，他对绘画的技法和材料研究之外，更多的是思考“架上的历史”，对绘画形式和绘画体制不断进行研究，形成了他对于“绘画”的独到见解——无论是长期以来形成的“一尘不染”、“井然有序”的工作方法；还是一直以来“保存各个时期绘画”的习惯。朱金石用具体的行动实践着他的“绘画社会学”观。

2023年4月29日至6月8日，朱金石最新个展“绘画社会学”在当代唐人艺术中心798第二空间举行。在这场展览中，聚焦朱金石的抽象绘画作品，集中展出了2010年以来的“厚绘画”系列作品，丙烯为媒介的厚绘画，以及最新创作的小尺幅油画，共计三十余件作品。

在此次展览中，我们得以更进一步认识到朱金石对于绘画的观念性表达。也借由此次展览，雅昌艺术网与艺术家朱金石展开了一次对话：面对今天关于“绘画”的各种讨论，以及随着市场不断变化的各种绘画流行风格。绘画四十余载，不断探索的朱金石，却一反常态，以“不要突破，保持经典”进行总结。

雅昌艺术网对话艺术家朱金石

雅昌艺术网：关于此次展览的主题“绘画社会学”，您是如何理解的？

朱金石：展览名称不会影响到每一件作品的独立存在，它更多的是把一个阶段的想法加入到艺术与外界交流的环节之中。这也是绘画的特点，它由一件件作品组成一个系列，大家在观看时会产生时间流动的感觉。

雅昌艺术网：此次展览在2022年韩国首尔的个展“意外美学”的基础上，对绘画问题有了哪些更新的讨论？

朱金石：“意外美学”与“绘画社会学”是观察绘画的两个角度，一般来说，绘画即是美学的产物，但今天的绘画更多了社会的含义，它们之间没有实际的间隔，只是在理论诠释上会产生截然相反的看法。

雅昌艺术网：展览举办的初衷是什么？展出的新作较之前的作品有怎样的变化？

朱金石：展览对我也是难得的机会，可以把不同时间的作品放在一个空间里去看。这次展览主要分三个时期，2000年代、2010年代和2020年代。2020年之后的变化主要在材料和尺幅上。

雅昌艺术网：这次展览展出的作品均是来自您自己的保存吗？

朱金石：我自己很喜欢保存作品，每个时期的都有，如果发现某一年的作品不多了，就不再向画廊提供。这次展览的作品数量已经接近美术馆规模了。唐人的工作团队人材济济，为这个展览做出了很多努力。

我不喜欢借作品，这次也只是拿出来一部分。我尽量让画廊选择近两、三年的作品。譬如2005年到2010的作品我留存下来的就非常少。

绘画展览的难度在于规模，不是资金雄厚就可以大制作，绘画展览的魅力是作品的丰富，尤其对美术馆是这样。

雅昌艺术网：大部分艺术家创作完之后作品都“流落”入不同的收藏家或机构手中，您为什么会喜欢保存自己的作品？而且数量还不少？

朱金石：我把保存作品做为工作的一个重点，一个有质量的绘画展在美术馆至少需要一百件各个时期的。因为中国的特殊情况，我们很少能看到这样的展览。

保存作品是绘画社会学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不要认为一切都是理论可以解决的。

雅昌艺术网：虽然您的作品几乎以抽象面貌呈现，但您不像大多数抽象艺术家一样以日期或编号为作品命名，作品大多有着比较具体的名字。您在采访中坦言为作品命名既难亦易，您的每一幅作品名字由何产生？在观看，理解您作品中，它们是否发挥具体的作用？

朱金石：我喜欢用“寺”这个字，它相当于编号，当我认定一件作品非常好时，就会用上“寺”字，有点像传统艺术中的品字、逸字在评价中的份量。

命名是个难题，但只有轻松面对才能恰到好处，有的时候作品好时不怕名俗，好作品即使名俗也能脱俗。

雅昌艺术网：对于观众而言，走进您作品的第一路径是堆砌的厚重颜料，以及由这些巨大的色块所带来的强烈视觉冲击力，这种感性上的碰触随之会产生不同的火花。但您的绘画同时又是如数学般理性经营的结果，在完成一幅作品中，您是如何使这种感性与理性在画面中取得平衡的？

朱金石：理性、感性这些哲学词汇在实际工作中并不存在，也没有任何意义。每一件作品的出现都有偶然性，我无法预知，但想依赖偶然性就会马上失败。我的工作空间一尘不染，但这并不是因为理性，而是工作需要。我专注于工作时，不希望被什么绊倒，我没有工作服，平时穿什么，工作时穿什么，我身上很少有颜色。

我和颜料工厂保持着非常好的联系，他们会根据我的需要安排制作颜料的方法。我最近需要大量的画笔，一次会订购一千支。这些具体的细节在我身边很多，综合起来形成了一个工作室系统。

雅昌艺术网：展览中的作品从画面本身的视觉效果来看呈现出不同的几类：比如那些由大的色块组成的作品更完美的体现了您对于画面的经营、掌控力，让人感受到一位抽象艺术家的胸有成竹。还有一类作品中展现了您对于传统的深厚认识与感悟，比如《石涛和尚》等。可否具体谈一下不同画面的作品是如何产生的？不同的画面是否针对绘画中具体的问题？

朱金石：这次展出的作品虽然数量有限，但从时间上是把从2006年到今年的作品做了精选，这个方案是由郑林和唐人工作团队制定的，包括布展。我和你们一样像是观众，有强烈的新鲜感。

我很难讲述每件作品的完成过程和心理状态，我在现场观看时有些忘记这些作品出自我手。唐人工作团队特意安排了一个时间让我给做导览，我发现自己全是瞎讲。讲述作品是个专业的工作，我善于讲解别人的作品，但我对我的作品宁可哑口无言。

《又可以见彩虹》，布面油画，180 x 320 cm，2018

雅昌艺术网：经过20多年在“厚绘画”这一独特领域的探究，您认为在当下这个“绘画超扁平”的时代潮流中，传统、古老的绘画应该从什么样的方式突破自身的边界，产生新的意义？

朱金石：不要突破，保持经典。

关于展览

朱金石：绘画社会学

2023.4.29 - 6.8

当代唐人艺术中心 北京第二空间

关于艺术家

朱金石，1954年出生于中国北京，是中国抽象艺术和装置艺术最早的实践者。80年代初开始抽象绘画创作。1986年移居柏林后又转入行为、文字、装置等艺术实验，1994年之后往返柏林北京之间，现工作和生活于中国北京。

朱金石多次举办国内外重要展览，他的主要个展有《意外美学》，当代唐人艺术中心，首尔（2022）；《李白雪》，当代唐人艺术中心，香港（2020）；《木·字》，南池子美术馆，北京（2020）；《时间的船/拒绝河流》，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北京（2018）；《甘家口303》，艺术门，上海（2018）；《颜料的空缺》，艺术门，新加坡（2017）；《朱金石》，元典美术馆，北京（2016）；《朱金石》，Blum & Poe画廊，纽约（2016）；《颜料的演绎》，中间美术馆，北京（2015）等。

他的部分群展包括《中国当代艺术三部曲：超越伤痕》，韩国釜山美术馆，韩国釜山（2020）；《绵延—变动中的中国艺术》，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中国北京（2020）；《AND NOW》，白兔美术馆， 澳大利亚悉尼（2020）；《物之魅力：当代中国材质艺术》（2020），芝加哥大学斯玛特美术馆和莱特伍德659空间，美国芝加哥；《开幕展》，鲁贝尔美术馆，美国迈阿密（2019）；《物之魅力：当代中国材质艺术》，洛杉矶郡美术馆，美国洛杉矶（2019）；《红色童话：白兔中国当代艺术收藏》，维多利亚国立美术馆，澳大利亚墨尔本（2019）；《抽象以来：中国抽象艺术研究展》，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中国上海（2016 ），《中华廿八人》，圣安东尼奥艺术博物，美国圣安东尼奥和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美国旧金山（2015）；《Alone Together》，Rubell家族收藏展，美国迈阿密（2013）；《超设计》，第五届上海双年展，上海美术馆，中国上海（2006 ）；《定向：第四届伊斯坦布尔双年展》，土尔其伊斯坦布尔（1995）；《中国前卫艺术》，柏林世界文化宫，德国柏林（1993）；《第二届星星画展》，中国美术馆，中国北京（1980）；《第一届星星画展》，北京北海公园画舫斋，中国北京（1979）等。他的作品被海内外众多国际公共机构及私人收藏。

作者：罗书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