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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振刚算是一位当代艺术领域的资深艺术家,在国内外多次举办个展,参与群展,还策动过《哥们、爷们儿》这样的文献性展览。但最近我注意到他开始尝试一种新的展览路径,即将作品置于与过去经历过的完全不同的展览空间类型中进行展示。这种改变让作品获得了新生,令人耳目一新。因为一些作品从场所精神中汲取了能量,从而诱发出作品潜在的能量,揭示出作品语言的潜质。这是一种探求艺术表达的更多可能性的实验,不再是孜孜不倦无休无止地针对作品本身所做的改造、调整和修正,而是通过改变作品的呈现环境进而创造一种新的展览话语体系。
在这种类型的艺术实验中,依据所选展览的空间场所的空间特质对作品做出选择,是每一次活动的开始。筛选作品,研究、挖掘场所精神内涵的工作,奠定着叙事基础。而一旦这样的工作告一段落,一个强大的精神磁场就构建了起来,于是作品就成了闯入磁场的一个个灵动的指针,它会在来自几个方向的张力纠葛下做出舞蹈姿态。而这里所谓的方向就是空间的维度,它以三维的几何向度为基础在时间、文脉和环境等维度上进一步生成。因此,在这种观念下进行的艺术展览实际上是一个动态的,自我生成的过程。有一些是计划中的,有一些是计划外的。那些计划外的现象和感受就是空间艺术生产的结果,它具有不确定性,而恰恰是这种不确定性犹如魔力一样令人着迷。
在2023年10月的“山前白夜大地艺术展”上,童振刚的作品引起了人们的普遍关注。这一次艺术家的作品出现在一个开放的自然环境之中,紧邻一个名叫自在的小村子。艺术家的作品在和环境互动,被环境吞噬的同时,作品也在反噬环境。在这次的展览中,童振刚使用了心经咒语系列,在空中悬挂几条2.4*20米的巨大条幅和铺陈在山腰间的200多件木刻箱体。作品内容均体现了以《心经》为载体的创作理念。《心经》指的是创作语言与方式,而“肉跳”则关乎人的欲望以及欲望的超脱。那些鲜艳的色彩和木刻的图形令人想到自古以来一直存在的摩崖石刻,它们是人类觉悟的备忘录,包括警示、自勉、抒情等多种情感和意识。也是一种古老且恒定的行为,展现了人类思想不断启蒙的历程。
另一次是2023年8月在一个漂浮着的海上的美术馆——兴城海上美术馆,举办的个展“童振刚2023海上美术馆”。在动荡不安的海面上的空间里,这个展览展开了童振刚自2020年至2023年疫情期间的心路历程,他以多样的视觉形态进行了表达。童振刚为海上美术馆特别创作的布面、纸张、丙烯综合材料,装置及数字艺术新作等逐一亮相。在海上美术馆一反常态的非稳定状态下,这些作品把艺术家最近三年积蓄的情感,全部投射在每一件作品上,浓郁又热烈。
2024刚开年,又一个新的个展即将亮相,这次选址是在西安山灰艺术社区中的山灰美术馆。至此、我们看到这三次展览中,童振刚带着自己的作品在三个迥异的环境里分别完成了“上山”、“下海”和“进入社区”。这无疑是艺术家心念从出世到入世的一次次折腾,是再一次踊跃滚滚红尘的行动。
这一次展览所在的山灰社区更加让人浮想联翩,充满期待。它不仅在于该美术馆呈现出来的现代主义美学品质,更重要的是其沧海桑田一般社区风貌的变化。它既反映出来一种历史意识和淡淡的乌托邦情绪,也表达了一种寄予现代工业精神涅槃重生的期望。这个由昔日石油大学动力车间改造而来的简约空间设计,表现出功能与形式、几何美学和数学相结合的魅力,它精确、细腻,空间尺度高大宽敞,既参透着现代主义的功能和节约的理念,又展现了古典主义追求典雅、永恒的气质。显然、这是一种当代艺术所追求的展览空间类型,它会给予艺术作品表现最大的自由。童振刚和我说,他与它相逢时的第一眼就怦然心动了。老童赞美它空间的高大所透出的古典气息,喜欢它的透明性所传达出的理性精神,欣赏它的细腻所传递出来的人性温情。他认为这将是一个恰当且富有挑战性的舞台,非常适合他那些具有历史符号和当代意识的作品表现。在这个空间里老童将展出“反复”、“偶作”、“咒符”系列作品,“反复”与“偶作”系列色彩鲜艳,与空间界面的“灰”形成强烈对比。创作中对颜料的刻意定制和画面肌理的制造感给人印象深刻,带有浓郁的制作痕迹,凸显了当代艺术的创作意识。这些作品具有一种冷抽象的意味,和空间的精神气质高度吻合。
山灰社区是山灰美术馆的空间母体,它是一个社区概念。在这个社区里,几位主导者们希望用艺术融入生活的方式去改变社区,重塑社区。他们喜欢多元一体的混合业态,相信生活美学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但美术馆依然被置于最崇高的地位,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那个耸立烟囱如同美术馆手中执掌的古老权杖,一条细长的坡道如伸出的手臂从容地拥揽着它,艺术发出的话语就在这个位于顶端的美术馆空间中生成。它优雅地自上而下倾泻着、施舍着、涣散着那些洋洋洒洒的话语和图像,如同催眠的指令。让它们在社区的广场、街巷中奔流,如洪荒摧枯拉朽,如芬芳沁人心脾。我相信在当下的西安,它俨然是个后现代主义乌托邦,也必定会经历激情澎湃的闪亮登场和混沌复杂现实的纠缠,甚至会有民粹主义的排斥和质疑。但好在它的始作俑者们是中国社会的新一代,他们朝气蓬勃,他们无所畏惧,他们是不死的理想主义新的化身。
童振刚和我说,他第一次进入这个社区即被它所打动。我猜想这可能存在如下几方面原因:第一是这个美术馆空间的品质,这是一个精彩的建筑,一个专业的空间。它体现了现代主义美学原则,又具有后现代主义的历史意味。这样的形态会反衬作品,比如简括凡尘下的复杂,冷峻对比下的温润;第二是它的前世今生的转身与幻化,曾经的锅炉房实际上就是一个社区物理能量的策源地,是炭物质的激活、转化场所。无论是物质还是一个建筑的功能、身份,都在时间的维度上不停地变化,不断地轮回。更为巧合的是这个美术馆的前世今生和童振刚身份的改变具有相似之处,这种相似性令他感到亲切,既恍若隔世又历久弥新。第三点可能在于这个空间环境所具有的潜在纪念性,即在一个现代主义向后现代主义转型过程中我们如何对待工业遗产的态度。我们如何去重新评价现代化、工业化这样的历史。我想这样的语境会笼罩作品,进而压榨出作品中相应的反诘。因为童振刚的作品也是脱胎于现代主义绘画走向当代性的艺术,平面的属性正在画面材质的不断考究和实验中发生着微妙的变革。
其实艺术家在选空间空间的同时,空间也在选择艺术作品和艺术家。这种双向互动是一个艺术机构保持品质和活力,同时让一个个个体对未来抱有希望的社会机制。现代艺术史中这样的案例层出不穷,如1967年蒙特利尔举办世博会上,巴克敏斯特•富勒(美国伟大的艺术家、发明家、设计科学家,1895—1983)设计了惊世骇俗的美国馆。这个圆球形建筑是一个直径76米,由三角形金属网状结构合理地组合而成的一个球体。整个设计简洁、新颖,没有任何多余的材料,建筑就像一个精致漂亮的水晶球。使美国馆成为这届世博会的标志建筑,同时该建筑中悬挂了一张巨幅的巴尼特·纽曼的抽象表现主义绘画作品。纽曼的这件作品画面以平涂的方式画出三条色带,极致的表现出抽象表现主义绘画的理念。而本次展览设在一个工业遗产改造项目中——山灰美术馆,它将提出一系列新的问题,比如艺术与社会,艺术与生活,现代艺术美学的源流,从物质生产到精神生产……。在本次展览中,作品的布置遵循了空间结构的理性关系,严格对应了开间和结构构件的几何中心。折射出克制和简约之间的逻辑关系。我想不止是艺术家,包括每一个进入这个展览中的观众都会和这些作品的精神有所邂逅,驻足凝视然后若有所思。
我还在想,和老童差了一代半的这些年轻人在老童身上究竟看到了什么?我尚没有去了解,但我猜测,他们一定是被老童的生命力,他艺术信仰的冥顽不化而触动。一直以来老童浩浩荡荡作品和他千锤百炼的肉身故事反射着一种光芒,衬托出一个和这个消费主义、机会主义盛行的时代渐行渐远的剪影。那些作品中赤裸裸地表白着一种向死而生的艺术精神,也就是那种被感性包裹着的理性突兀生愣的形态。在现实的美好生活中,它因其高度的自我而在公共空间中会生成一种审美中的障碍作用。显然这种障碍感对于肤浅、矫情、矫饰会形成一种有意味的调侃和对抗,如同流行音乐中古怪且恰到好处的一个变调,而这正是山灰社区所缺失的。
我认为当代艺术的展览应当是空间与作品的合谋,好的展览一定是二者深度互动并相得益彰的结果。在此时此地,空间的野心和艺术家的理想相交汇,空间美学的自恋和艺术作品的气质相妥协,空间的权力和艺术的社会价值相呼应。若没有这些可能,绝无一方甘于奉献。所以在艺术的江湖里,在权力的榜单上,一切达成的合作都是情投意合的结果。谈到这次即将面世的展览,老童内心的激动溢于言表。我感觉他已经意识到作品在具体空间中的叙事,是一个迷人且富有挑战性的工作。在这一段时间里,我不断收到他奋不顾身,躬着岌岌可危的老腰挥毫落纸的视频。同时每天午夜过后他的思维开始活跃,在微信里和我滔滔不绝讲述那些即将面世的作品,直到我体力不支虚晃一枪睡去。我想,这是大幕即将拉开前所有演员的症候吧……
空间叙事始于古代的神庙、剧场、教堂和宗祠,但介入艺术展览却是一个新生事物。从文艺复兴开始,为了自我表达的艺术逐渐占据了一席之地,到了现代社会,空间为艺术作品而专门设计。而当代的艺术空间设计所思忖的不仅在于艺术作品,它们进步囊括了艺术表现的活动。从弗兰克·劳埃德·赖特设计的古根海姆到库哈斯利用莫斯科工业遗产改造的美术馆,展览空间的多余度不断增长,新型的美术馆空间为艺术的叙事活动奠定了宽厚的基础。另一方面,作为所谓精英阶层和大众阶层的连接媒介,当代艺术展览也具有了消费文化的可能。当代社会的消费群体品味持续升级,越来越注重空间感受。展厅中的观众不仅想从展览中获得干巴巴的信息和知识,更希望从空间语言中得到感染。当代艺术家对空间叙事的觉悟也使得他们意识到,创造性不仅仅是作品本身生成的过程,每一次展览也都是一次再创作过程。就像音乐中作曲和配器,曲谱与具体演奏的关系一样,时间、空间都是变化的重要参数。
对于许多当代艺术家而言,展览即表演,并且这些表演是文本性与视觉以及体验相混合的,属于实验性的表演。同时、参观者和作品的关系开始变得含混,不再是单一的对峙、观看。依据空间的变化和叙事的条理,展览时间轴线出现了,并且不仅仅是一根。由多根轴线在空间中交织的网,会在物理空间中拓展出多个中心、多个焦点、多种可能。而伴随着当代艺术作品的形态多元化的同时,许多一成不变的规则也消失了。当代艺术展览极大程度地表现出空间和作品的融合,也开创了作品和空间互动的局面。一场展览即将开幕的前夕,艺术家、策展人、批评家、观众都在跃跃欲试的状态中不能自己。
2024年元月29日 苏丹于北京会议中心
童振刚
生于新疆,早年做过油田采油工、钻井工、仪表工、记者、教师等工作。曾先后就读于***艺术学院、中央美术学院。1992年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第1次个展至2014年巡回展「上海西岸龙美术馆,北京今日美术馆,北京保利博物馆等迄今已在60多个国家举办个展90多次、联展100多次,作品深得世界各大美术馆.博物馆以及知名私人收藏家的青睐。2006-2019年被凤凰卫视、雅昌艺术网、当代艺术杂志、库艺术杂志、艺术于投资杂志、艺术视野杂志、中国艺术报道等媒体联合评爲中国当代艺术最具学术价值及年度最受关注的艺术家。作品涵盖水墨、油画、版画、陶瓷、色粉画、雕塑、装置综合材料等多种门类,现工作生活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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