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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

  读跃鹏的画册,一时间有种被摄住的感觉。

  他说这次画展的题目为:花开花落。一听之下,我顿觉眼前一片纷沓而来的凋敝之景,在流水一般的光阴中簌簌落下。

  诗心灵动,禅心静寂,这是跃鹏的画传达给我的信息。其间常能读出“尽日无言说,岩花落满衣”的禅意。万物自美,美在浑然不觉。“世事如花开又落”,生命万物在且开且落之间循环不止,有着语言所不能到达的自性,却能荡尽“是非”、“善恶”、“得失”、“穷达”等二元分辨的妄念。的确,跃鹏的画能让人获得内心的安宁。

  只是用文字解读形象,正如用文字诠释音乐,终归言不尽意,一说便错。因此,我等观者往往只能是舍象而取意,得意而忘言。正如林黛玉在花荫下唏嘘:花魂默默无情绪,鸟梦痴痴何处惊;亦如贯休在《山居诗》中感叹:修心未到无心地,万种千般逐水流。

  跃鹏的花鸟画细腻宛肖、超然绝尘,具有极为完整的笔墨体系,对此美术界早有很多淹博的学士们做出过精道的解释,可谓剖析入微,在此毋庸赘言。触动我的是,跃鹏的中国花鸟画虽绮丽纷繁,但我丝毫没有觉察出,在以往花鸟绘画的阅读经验中经常出现的,那种暖风熏面的俗艳感。早时,跃鹏问过我对他画的观感,我的第一反应是:词中清真。

  这印象源自我读到过的一篇由浙江大学江弱水教授所写,名为《绮语:细读清真》的文章。文中提到了罗兰•巴特的“文即织物”的观点,认为就精微、绝妙的织染工艺而言,清真词冠冕两宋、独绝千古,非寻常的麻、布所能比拟,必是绫罗绸缎方能媲美。

  “蜀丝趁日染干红,微暖口脂融。博山细篆霭房栊,静看窗打虫。”

  周邦彦使出“拆天借海的本领、弥云缝月的手段,将残丝碎锦一一罗织进自己的作品,且能灭尽针线迹而终归于浑化”。文章的最后这样写道:“在他那里,我们绝对找不到罗兰•巴特所说的意识形态痴愚的红晕,有的只是少女的娇靥上销魂的酡颜。”现在,我拿到了跃鹏今年出版的画册,看到扉页上陈传席评论跃鹏的一段话,意思是说他跃过了各朝诸家,直取宋代,在宋画中浸淫、挖掘,并深得宋画之神髓。其实在我看来,宋人院画与清真词具有同构关系,因此陈的这番评论非常熨帖到位。

  画人好古,这十分普遍。毛建波教授说跃鹏的画“有前人之法,更有前人所为之精神”,我很赞成。关于艺术的传统与传承,跃鹏在某个访谈中的观点甚得我心,他举例道:“现在,很多花鸟画家作品中的造型离自然已经非常远了,也不具有画家情态的注入。他觉得接近八大,八大山人与自然已经有了一段距离,大家再和八大山人有一段距离,这样,画家和自然之间就真的找不到连接点了。”什么是极致?虽然真正的完美是不存在的,但大自然仍是最好的导师,无为而有心。

  跃鹏还说,写意当止于八大,逾越一分则过。换言之,那么最开阔的境界也当不限于任何一个派系或教义,因为艺术的真谛并非只在一二处显现。获得即失去,入即出,少即多,一个内心自在又足够强大的艺术家足以自成一个宇宙,并形成独特而强有力的表达。反之,倘若只是一味地旁搜远绍、唯古是好,那么无论是对古人的“顺向、横向或反向模仿”,都将是徒劳的。

  前些日子,另有一位画家与我聊起“文人画”,他提到应当突破“文人画”这样一种流习。作为一个美术界外的诗歌作者,我很自然地对此提出了质疑——即文人画的定义。在我看来,每一幅杰出的作品都应该是文人画。只是这文人与文化的定义应当更为广义,不拘泥于任何一个逝去朝代的特征,而是立足于画家所处时代所展开的思考,并且能通过其作品反映出画家对当下艺术发展的审度与寻绎,从而获得裨益。对此,跃鹏的观点又与我一致,他表示:“虽然没有文化的人也可以去画,甚至画得很像,但那绝不是真正入流的中国画”。

  念头上的投机取巧往往使作品流于浅薄轻浮,而脑力上的懒惰和体力上的蛮干也同样是艺术创作的大忌。身体力行是绘画可能成功的唯一途径。这一观点令我对画人跃鹏肃然起敬。当我得知跃鹏画册中的题诗皆由他自撰后,更感慨时下如跃鹏这般勤于耕读,并能将诗情与画意,杂糅纷陈、美美与共的画人确已寥寥无几。

  说到跃鹏,身边美术界的几位朋友,无不为他戏谑与庄重并举的风趣与幽默而感佩不已。跃鹏实在是一个健谈,同时也善谈的人,每每引出话头,交与别人,像欧洲人开家庭派对时的主人领舞。然而,偶而插科打诨,并时有冷语爆出,在场的人仿佛都成了他的下酒菜,而跃鹏依然正襟危坐、俯仰如意。

  都说文如其人,画亦当如是。假如谈到跟画画有关的事,跃鹏又绝非那等闪烁言辞的虚与委蛇之辈。他往往直言不讳,严谨而客观,不怕得罪人,大有为真理振身而起、风义凛然的气度。凭这一点,更让我相信他的画品如他的人品一样,令人信服。

  近日,我为《中国国家地理》写一篇有关山水隐居文化的约稿文章,而走读了浙江周边一带的民俗风光。看到那一幅幅曾经让多少文人墨客驻足流连的锦绣画屏,如今如何被一栋栋丑陋不堪的屋舍所生生切断,而为之叹惋不已。有同行者指着那些突兀的楼宇、厂房,说道:要知道,这些都不是永恒的!

  于是乎,当跃鹏问我,他所有的画中最喜欢哪一幅时,我应声而答,是那组名为《理羽》、《雾起》工笔水墨。

  时至今日,隐士何在?想必画家早已将自己遁入了笔墨之中,化身为那水边的理羽者吧?

  作者简介:舒羽,诗人,浙江杭州人,著有《舒羽诗集》(作家出版社)。

2011.10.11

作者:舒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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