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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实人物画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画坛是一个众所周知的艺术门类,具有普遍的社会效应以及强大的教化功能。写实肖像画作为其一部亦有其存在的必然和普世价值。
清人沈宗骞在《芥舟学画编•传神论》中提出:“画法门类至多,而传神写照由来最古,盖以能传古圣贤之神垂诸后世也!”何所谓古,早在远古的新石器时代彩陶文化中已经出现了以线勾勒的人物形象,图像朴实粗犷,简约凝炼,用笔生猛直率,苍劲奇古,极富艺术感染力。半坡人面鱼纹彩陶形成了中国肖像画的原始之初!凝聚了先民对自身形象的抽象浪漫主义抒情表达,确立了中国肖像画早期的视觉形成。洛阳西汉墓壁画《击掌的人》,形态生动,表情微妙,用笔简约,墨法苍雄沉厚,是存在最早的水墨人物肖像画。
晋代傅咸《画像赋》有言:惟年命之道短,速流光之有经,疾没世而不称,贵立身而扬名,既勒于钟鼎,又图像于丹青。深层次定义了肖像画艺术的特殊功能。肖像画在“留乎形容”,承传先贤圣迹的发展轨迹中,逐步演变成为助推人类精神文明发展的艺术门类,其功能与作用相应达到了“成教化,助人伦”“明劝诫,著升沉”的理论高度,不再局限于留存人的形象或容貌,而是紧密的与社会时代的人文伦理道德教化相结合;“与六籍同功,四时并运”,不断提升人的精神品格和道德修养。
东汉王充《论衡--须颂篇》言:“宣帝之时,画图汉烈士,或不在画上者,子孙耻之,何则?父祖不贤,故不画图也。”
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叙画之源流》言:以忠以孝,尽在云台;有烈有勋,皆登麟阁。
中国肖像画之历史地位由此可见一斑!她的美学思想和人文精神是中国艺术与文明的精髓,古人崇尚道德的教化与人格之完善,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哲学意趣与中国肖像画的发展相辅相成,不可偏废。
在肖像画创作上有着卓越成就的顾恺之创造性的提出了“以形写神”“形神兼备”的人物画创作理论,成为后世人物画理论的核心思想,“四体妍媸,本无关于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之中。”
传写此神何其难也!
既要具备形象的肖似,达到写真的功能,又要具备神情气质的无二,以至近乎“道”的高度。西汉刘安在其《淮南子》论画节云:寻常之外,画者谨毛而失貌。指出了正确的观察和描绘方法,反对只重细部正确而失去整体精神的弊端。又云:画西施之面,美而不可悦,规孟贲之目,大而不可畏,君形者亡焉。这都是在表达肖像画要达到形神兼备的问题。不仅要形的真实存在,还须兼神的活灵活现。“盖写其形,必传其神,传其神,必写其心,否则君子小人,貌合心异,忠恶贵贱,奚自而别?形虽似何益?”
荆浩言:“似者,得其形遗其气,真者,气质俱盛。”此或可为人物肖像画之至评!
历代人物画大家都擅写真,李公麟为苏东坡、王安石造像,王维为孟浩然造像,禹之鼎为王原祁造像,任伯年为吴昌硕造像,凡此种种,都可称为中国肖像画坛的扛鼎之作!
其中任伯年为吴昌硕创作的《酸寒尉像》堪称代表。画中昌硕先生身着官服,拱手直立,酸寒之相充斥其中,衣袍阔笔重墨,率性而为,面容形体勾勒精准,张弛有度,寥寥数笔,形神俱现!
近现代的人物画,以徐悲鸿先生为代表的革新派主张“古法之佳者守之,垂绝者继之,不佳者改之,未足者增之,西方绘画可采入者融之。”采用“六朝唐宋”院体画为主皋的办法,在优秀传统绘画“写真主义”的基础上,采入“欧洲写实主义”之长,融合形成了新的“具象主义”肖像画。
《李印泉像》是徐悲鸿肖像画中的代表作,通幅人物素衣长袍,结构严谨,线条流畅,形象生动真实,面部与手部采用色墨结合的办法加以渲染,扎实自然,衣袍纯以白描勾勒而成,钢筋铁骨,行云流水。大开大合中将中国肖像画提升到了一个更高更新的境界。
作为继承者的蒋兆和先生在对形象的刻画上又增强了笔墨的生拙趣味,在写实与写意的道路上再燃明灯。《阿Q像》为其肖像画代表作品,人物形象具体真切,面部刻画丝丝入扣,严谨生动,结构用线粗犷豪迈,多有金石趣味。在传达写实意像的同时又多了份对人生、人性以及社会的关注和表现。
及之当代,中国肖像画的发展已是百花齐放的局面。鉴于识见,在此谈一下王子武先生。
提起王子武,首先想到他的名作《齐白石像》,微张的嘴唇、炯炯的眼神、飘逸的银须、炽热的洋红,齐白石大师的精神状貌一览无遗的呈现在观者面前。色墨融合的笔法虽未至纯熟,然独立的挥写意识已经见诸笔端。及至《蒋兆和像》《张大千像》《黄宾虹像》《陆俨少像》,纯墨生成,笔中见墨,墨中行笔,勾皴擦点,法度森严。山水,花鸟三昧融于人物一炉,驾轻就熟,信手拈来。广为传颂的《曹雪芹像》堪称子武先生肖像画创作巅峰之作。逸笔寥寥,虚实相生,增一笔多余,少一笔失色,用线如杵,使墨如痕,文人士夫的笔墨意味与求真求实的写实构架完美结合,自然流露,一派正大气象。“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王子武先生一脱人物画陈久积习,在生动造型的基础之上,另辟蹊径,于用笔用墨上下足功夫,通过用笔的提按顿挫,轻重疾徐来抒写胸臆。黄宾虹先生用笔要旨:平、留、圆、重、变在王子武先生画中多有呈现,或锥画沙,或屋漏痕,或折钗股,洋洋洒洒,不可端倪。“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精神追求始终贯彻其中,形成了独立而鲜明的绘画风格和创作高度。
笔者不揣荒谬,妄言大贤。时下写实人物画多重肖似和结构明确,而于笔墨抉奥者鲜有能闻,偶有言及者,多属隔靴搔痒,不着门径之论。
画法之妙,通于书法。唐张彦远云:物象必在于形似,形似须全其骨气;骨气形似,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赵孟頫自题《竹石诗》曰: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应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方知书画本来同。
以徐悲鸿先生和蒋兆和先生为代表的现代写实人物画创作发展至今,已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大家辈出,人才济济。然学派沿习,积久弊生。画家用笔用墨,不知写从何来,书为何物?简易构图之际,一味色彩烘染,面如死灰,形同枯槁,动辄大笔巨幅,横冲直撞,使笔如帚,往来如风,全无“士气”,尽得“俗气”。朴存先生有言:作画不求用笔,止谋局事烘染,终不成家!观顾虎头之迹,坚劲连绵,循环超忽,格调逸易,风趋电疾,意在笔先,画尽意在,所以全神气也。张僧繇点曳斫拂,依卫夫人《笔阵图》,一点一画,别是一巧,钩戟利剑森森然。赵文敏尝问道于钱舜举,何以有士气,钱曰“隶体耳”。画史能辨之,即可不翼而飞;不尔便落邪道,愈工愈远《容台集》。士人作画,当以草隶奇字之法为之,树如屈铁,山如画沙,绝去甜俗蹊径,乃为士气;不尔,纵俨然及格,已落画师魔界,不复可救药矣。若此解脱绳束,便是透网鳞也。《画旨》
黄宾虹先生笔法之论,实乃振聋发聩之语!置于人物画诸多技法中依然行之有效。形象造型间,披离点画,缺落时见,笔所不到处,意已周到也。扛鼎之笔,心使腕运,沉着以气,不蹈时习,一转一束之间,固有生趣存之。
传神写照,尽在阿堵;局事布画,皆在用笔。中国文化的精神品格在于内守之中善养浩然正气,真气存内,邪不可干。当下之肖像画创作,结构和肖似已经不是什么难题了,若以“器识达乎道”的标准来衡量,我们的肖像画创作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既要立足客观真实,又要契合传统笔墨精神,从古及今,凡享盛名的大画家,皆于此处有正解,至于方法,还是让我们各自去努力求解吧。
作者:王砚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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