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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峰《流水》青铜
看到张峰的雕塑,就会不经意想到亨利摩尔的作品。有趣的是,张峰一件名为《贵妃与仕女》的作品,与英国著名雕塑大师亨利摩尔《王与王妃》的确有着太多的相似。姿态的简约是对人物身份的高度提炼和精准表达,不同的是我们看到的《王与王妃》被放在自然环境下,岩石上,王室的高傲凌然肆意发散。试想,若将张峰的《贵妃与仕女》搁置在某处中国古典园林,伴着婆娑的竹林,或冷艳的腊梅,那也会是一幅意韵唯美的中国古典仕女图吧。张峰的雕塑作品便是如此,造型、意蕴都传递着强烈的中国画的笔墨精神与东方的哲学思想。
绝大多数的艺术家并不喜欢拿自己的作品与他人相比。但正如我们采访中张峰谈到的一个观点:“艺术家必须站在国际的视野,当艺术达到一定的高度后,它便没有国界了。”可能恰恰是因为张峰的视野或者他的努力,看到他的作品才会使人联想到亨利摩尔。
雕塑可以说与人的关系和人性最为接近。东西方皆有泥巴造人造万物的远古神话,而每个人的童年也都喜欢和泥巴做伴,捏着对世界的最初感知。但雕塑在历史上,直至今天的艺术品市场上,它的地位都在被忽略。对此张峰说道:“尽管我们古代的雕塑做得很精彩,但雕塑在中国古代从未走上大雅之堂,被认为是匠人的东西,到现在这个观点还影响着人们。其实国外重要的博物馆里都有中国古代的雕塑作品,这说明雕塑不亚于任何一种艺术形式。古希腊、古罗马注重雕塑胜过绘画。虽然做雕塑比较寂寞、不热闹,这恰恰是它的魅力所在,何况艺术家应该有点视艺术高于生命本身的理想,艺术的核心也应该是这个,艺术和时尚文化、潮流不是一回事。”
回到张峰的创作本身,人体从来都是艺术家最为倾向的创作主题,张峰也不例外:“我的作品一直尝试将水墨的二维空间到雕塑的三维空间概念的形式转换,将东方的禅“境”与西方的现代主义抽象语言衔接契合.创作的载体是因人而异的,主要看这个载体能否充分表达自己的艺术主张。女人体最能充分表达我的想法,是我作品形式语言的载体。虽然模特对作品没有起到直接的创造作用,但我在模特身上会得到创作的能量与动力。模特作为客观对象,脱离的话做出来的东西就会比较简单和空洞,凭空想象,做出的东西很容易概念。尽管我做的绝大多数作品是意像的、抽象的,但终归会传达出时代的气息。”
中国的文人画,其形而上的学术态度和美学观念与西方现代主义似乎有一种血缘上的关系,它们都主张维护视觉艺术的纯粹性及感觉方式的精神性。他认为从艺术本质来讲雕塑和绘画及其它艺术形式是一致的,主要就看能否抓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涵。他将会不断尝试,用他的手法阐释今天的人心中的山山水水。对此,我们非常期待,因为不知在他的手里,中国文人山水画高义、淡漠的意境与泥巴和铜质会碰撞出怎样的具有当下时代情感的艺术品。
也正如张峰所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探索文化情结上的东方精神、中国画的水墨和写意,再用雕塑的语言,雕塑的材质——泥巴、青铜来进行表达。光追求形式上的所谓东方艺术是远远不够的,简单地引用一点中国的符号和元素,是不可能表达出中国文化的精神内涵。经过多年的实践和锤炼,中国的人文精神已经溶于我的血液,我始终将它作为最原始最本质的创作动力。我并不刻意地追求中国传统的东西,这种文化的认同,使得我的创作有意无意地都在融合和揉捏这些养分,这就维持了我作为一个中国的、东方的艺术家的创作状态,作品也自然会流露出东方的东西来。比如我正在用很古典的写实手法创作一件非常具象写实的雕塑,它是我对自然对象的重新认识,相信做成之后也是很中国化的具象写实作品。比如赵无极,他的创作没有简单地挪用中国元素,而是在追求东方精神的力量。我想这才是中国艺术的核心精髓。”
所以我们看到了《姐俩》、《洪丽》、《倩倩》、《大雨》、《巡望》、《咿呀》这样在形体上的虚实处理,看似放肆和随意的残露却是艺术家深刻思考的布局,粗糙的机理上有着让观者砰然心动的细节局部,整体造型有着中国画特有的大片留白的雕塑作品,仿佛仅仅是一个引子,零星的笔墨之外将无限的空间留给他人感怀、遐想。
同时,张峰也谈到全球化的进程发展到今天,艺术家的创作简单停留在追求东方的精神上已经远远不够了,这个时代的特征就是东西方文化的融合,西方现代主义和中国文化形而上的思想有着很多相似之处,中国艺术家也参与了西方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艺术实践。中国艺术的未来应该是东西文化碰撞,冲突与融合后的产物,它不会独立于世界之外,就像中国和西方两种文化的融合形成了中国的当代艺术,当然,这个时代还需要标志——我们能否出现影响世界的艺术流派或者艺术大师。所以,作为中国当代艺术家,视野显得尤为重要。
“在纽约两年的生活学习让我受益匪浅,最主要是培养了一种开放的心态和眼界。我通过在美国的学习对比发现,我们的艺术教育体系很不完善,西方的体系很值得学习,比如纽约艺术学院就很好地传承了欧洲的古典主义、文艺复兴的东西,所以他们具象写实的水平很高很成熟了。我们的艺术教育好像很有系统,但谈不上有特色。我们的美术教育是学习苏联的体系。苏联在音乐、文学方面成就很高,但在雕塑绘画上和欧洲比还是差距很大,没能把欧洲古典主义的精髓学过去,仅流于形式。这样一来我们的美术教育体系等于学了别人二手的东西。至于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以后以后的教学更是空白,这导致了很多中国当代艺术家作品存在着很苍白很表面化的原因。”
在谈到当代中国的艺术发展上,张峰说,物质达到一定程度后,艺术必然会成为精神需求的重要一部分。从美国大都会藏品清晰的收藏脉络上就可看出,文化艺术传承不是一朝一夕的积累。现在美国一年约有300多场的艺术博览会,韩国也有立法,公共空间必须有千分之三的艺术品,这些极大丰富和刺激了其艺术家创作热情。中国和西方相比艺术发展整体落后,不仅是雕塑,绘画也如此。虽然中国一些油画的拍卖价格甚至高于国外大师级的作品,但这并不能直接和世界级艺术家的水平划等号。
中国目前的职业雕塑艺术家群体很小,处于初级阶段。在艺术品市场上雕塑这一块不够活跃,这导致了很多院校的学生毕业后放弃艺术创作而从事城市雕塑。而很多城雕,多是突出纪念性、主题性而缺乏艺术性,尤其所谓抽象的白钢雕塑被称之为“白色垃圾”。“但我相信,随着中国人视野的不断拓展,大众欣赏水平的不断提高,我们的城雕会改观的,当城雕回归艺术,没有内涵没有语言的“白色垃圾”自然会减少。用艺术家的作品摆放在公共空间将会成为主流,这将提升中国雕塑艺术的发展。另外,雕塑艺术品收藏我认为是价值洼地,它没有被人为的炒作过,比较干净,和国外同级别的作品相比价格偏低。我从2000年开始做个览,慢慢的有收藏家收藏我的作品,但我一直很注重控制自己作品的价格,同时和规范的画廊合作,这样就不需要我把精力投入市场方面,而是专注创作,努力承担艺术家该承担的责任。”张峰说。
因此在《你和我》、《流水》、《空天》此类作品中,在那些破碎或完整,支解或连接中,透露着张峰对社会现状对教育体制和对人的社会属性的思考,那些身体的拉扯、形式上的残缺与破碎,形体的支解与分离,让观者不得不承认他的思考和表达的分量并不轻,也并不温和,也让人想起“强烈的生活”这样的句子。
“影子”是张峰雕塑作品里最引人关注的。2006年他推出了“影子系列”,作品触动了中外艺术圈的艺术家及相关评论家,有评价认为,张峰的“影子系列”,在雕塑的形式语言上有了全新的飞跃,成功地完成了浮雕和圆雕艺术结合的首次尝试。在保留具象的形象基础上,更多地切入当代人的精神生活,从人文主义的角度,展现当代人丰富多样的精神世界,代表着中国当代写实性雕塑的历史性转型。
但对此张峰坦言:“艺术创作完全是自我意识,它很模糊,很不确定,所以需要艺术家和理论家来结合,他们可以从作品里挖掘出一些艺术家潜意识里更深的东西再传递给观众。我觉得作为一个艺术家,创作是他一生的过程,目标是不停的探索和思考,我很难停留在他人的评价上,不论现在或者是将来。”同时他说:“我很注重艺术创作的感受和视觉的冲击力、震撼力,同样的作品不同的人看到感受不同,艺术家真正想表达的不一定能被他人理解,这也正是艺术的魅力。我的东西能够把我的想法和观点准确的传达出去就是我理想的作品,影子系列在雕塑形式语言上,完成了重要的突破,很多艺术家一生都在形式上寻求突破。影子伴随我们一生,这是真实与非真实的哲学思辨,是人真实还是影子更真实我们不能断定,所以影子就有了哲学的趣味和思考。我的作品里,影子延伸出更多的想象空间。”
张峰这一多少掺杂了老庄思想的创作理念,的确使得他的雕塑作品意味深远,当你面对雕塑概念上的主体时,它的影子却似乎比主体更为吸引人,让观者一时难辨影子是主体,或主体是影子,在心里选择构架实在关系、察知关系还是虚构关系中,张峰已经把我们的思绪带到了远处。
但就在我们还沉浸在影子的空间里时,他却像个行者,打起行囊已经到达了下一个站台。“当艺术家形成了自己的语言后,也是需要再突破自己的,如果是清醒的艺术家应该特别能意识到这一点。我最近的创作在形式上没有特别强调影子,这是从作品本身去考虑的。我更主动地去挖掘内心的动力和表现力,在细节处理上,在表现形式上更超越了,作品更强烈了。作品形式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并不是形式本身,而是作品能否将体悟表达出来。所以人一定要修行,艺术家要清心寡欲,我们的专业不是挣钱。于我而言,这个作品只要我想做我就做,不会考虑市场及其它因素。艺术家需要不断地跳跃,当他被束缚,就要想办法挣脱。”
张峰的创作就是这样,完全按照他的脉络和一贯的想法,在与画廊的合作或是展览上,不会考虑市场及其它与艺术无关的因素,他只遵从自己的内心。他的“勇敢”,有追求艺术的顽执,有自我成就的信心,更多的是骨子里东方精神的折射。因为在当下这个热闹的艺术市场里,能够淡然地坚持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最后他说:“做艺术和做人是一样的,一个忙忙碌碌为生活和过多事物所困的艺术家是很难创作出放松的作品。艺术家也不该只是简单的技能生产,他的作品展现的是精神境界。我也不相信心境过于纠结的艺术家会成为大师,这也是很多艺术家修禅学佛的原因,他们在修炼一种创作的境界。当心境达到一个很高的层次时,必然会在作品里有所体现。我不停地创作,希望在这个领域越走越深,这个过程就是修行的过程,排除杂念的过程。”
而且他清醒的认识到,在艺术创作这条路上走下去,成为大师不是最终目的,而是要到达自己所追求的创作境界,“我的艺术创作是修行,高僧的参禅学佛是修行,当达到最高的境界时,我想我和他们没有区分。”
如果可以用“删减”这个词,那么从1988年张峰的《晨雾》到2009年的《云逸》,我们看到了张峰在不停的删减,删减掉多余的形式,努力更为直接、真诚地表达内心,删减掉纷扰的情绪,倔强地走在自己的路上。在紧张、浮躁和精神茫然的今天,就请他在我们的视线里,生活地、表达地,再强烈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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