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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王锐是海南近几年涌现出来的实力派油画家,他与同一时期的其他海南画家一样,都把学习的对象瞄准后印象派以及以后的各位大师,因为在他们思想的背后有共同的艺术观念——后印象派在对古典主义的反动过程中悄悄与中国传统特别是文人画的创作理念建立了某种内在联系,这种联系可为中国艺术家进行油画的民族化探索架起桥梁。王锐最喜欢取法的对象是高更、波纳尔、怀斯以及弗拉基米尔画派诸位画家,很明显,王锐带有深深的怀斯、高更、波纳尔印记,对于此,王锐也从未否认。“美国画家怀斯画面充满着田园宁静的诗情和乡土诱人的色调,他善于借助对物象的塑造,使画面散发出淡淡的忧伤和孤寂的情绪。”(王锐语)怀斯的乡土情结很自然在王锐画中找到,宁静的原野、朴实的乡民、田间的荒草成为王锐乡土绘画的特色之一。但是王锐画作中更多的是一份甜蜜,虽然不是张扬的、外露的,但是也非常纯正悠远,这和怀斯画中的忧伤、孤寂大不相同。对于此,我想这根源于王锐优越的生活和求学道路,王锐从中学到大学,一直到进修各大专业院校,学业顺风顺水;他童年的经历也是在平静安稳当中度过的,没有任何生活上的不顺,使他逐渐形成了平和、冷静的个性——心态的平和导致画面组织的宁静、婉约,使其在绘画题材的选择上以及情感的表达上趋于单纯、朴素。
色彩上,王锐主要吸纳的是高更遗韵,火红的调子,浓烈的激情、干练的用笔,在高更艺术中他找到了知音。王锐油画主要使用红、橙、黄、绿几种颜色,有人惊诧于王锐的用色,王锐是画的海南景物吗?海南一年四季长青的树木、草地,为何转变成了暖色,难道色彩竟然可以这样使用?海南的土地是红的,但是从未见到红的如此浓艳、热烈,黎家人的脸是红的,船型屋的门窗是红的,甚至树的躯干也是红的。对黄色处理的大胆绝不亚于红色,屋顶、木船、耕牛、栅栏常常被处理成黄色,像金色的麦浪,使人目眩。王锐似乎不厌其烦地在调色板上选择暖色,显示出一种无所畏惧的果敢。在选材上王锐也似乎受到高更的影响。高更原始题材中人们的穿着、动态、行为以及一景一物都让人觉得新奇与不可思议。王锐选材也以新奇乃至令人不可思议为鹄的,榕树、茅屋、火鸡、芭蕉林、菠萝蜜这些在全国大多数地方难以寻觅的东西,被艺术家创造性地安排在画面中,无形中给人一种进入原始世界的感觉。我们往往从高更作品中,带着猎奇的心态来观画、品画,心灵获得满足、愉悦,这种感觉在欣赏王锐作品时,也会经常出现。
(二)王锐知道,画家无论是处于室内的对物写生还是在室外对景写生,尽管穷极一生的努力也不能达到照相机的“似”,照相机的快捷更是画家在求“似”追逐中望尘莫及的。但是照相机在触及人类心灵方面,确与画家的画笔不可同日而语,因为画家的画笔是带有情思的,它是画家经过大脑酝酿作用于画笔的,这是在摄影充斥的时代里,油画、国画等画种仍然有着顽强生命力的根本原因。王锐于此有着清楚的认识。观王锐的画,我们发现这些风景都不是我们实际见到的自然,而是更接近童话、乃至神话,它们是经王锐改造、生成的第二自然,它们往往给我们以极大的感染力——它们吸引我们、诱惑我们、乃至欺骗我们,使我们见到后难以忘却,往往它们也迷惑艺术家本人,使之不能自拔。王锐在自己的油画创作中也常有这种经历,他曾经说:“这种多遍修改产生的效果是我在创作之初很难想象的。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我沉醉于自己的艺术世界中,我在画布中再造一个自然,我所画的风景是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的,但又是现实中找不到的,是我心中风景的自然流露。”
意境是中国传统艺术的灵魂,对意境的追求也是主张中西结合的画家艺术生命的一个核心内容。王锐的意境是中国化的,这与西方具有原始倾向的画家存在很大不同。与怀斯意境的凄美相比,王锐的意境是热烈的;与高更意境的神秘相比,王锐的意境是真实的、可以触摸的。在人物的表现上,他并没有高更艺术的象征性,也没有呈现出深刻的哲学思考,他似乎没有西方人对生命、生存的追问,有的只是一种古老的乡土情结。观看王锐的油画,我们感觉非常轻松,如品一杯淡茶,听一首轻音乐,没有过多的负重在里头。他用色大胆,而且选择景物、处理景物也独具匠心,扭曲的榕树盘桓天际,黎家小屋如海中贝壳,张开臂膀,火鸡伸长脖子使我们能听到它们的心跳,芭蕉树在空中拼命招手呼唤朋友。这些海南经常出现的题材,经过画家的挑选、经营、改造,形成了独特意象,韵味悠长。为了使意境更加深远,他常用大树铺满天空,在树与大地相接处隐约显出一线天——如神秘的上帝之光,为黎家人提供光源,照亮他们前进的道路,黎家人的劳作、嬉戏、牧归等生活场景一一展现。变形夸张是王锐捕捉艺术意象的基本手段,物象、空间的灵活安排是其营造意境的惯用模式,对题材的择取使其意境增添了神秘气息,多种因素使王锐油画的意境呈现出独特、神秘、灵动的特征。
(三)王锐获得大奖的作品几乎都是以黎家生活为题材进行创作的。在他的作品集中黎家题材占有绝大多数,可以说黎家题材是王锐立于画坛的基石。王锐有着丰富的黎家生活经历,这些经历深深影响了他后来的创作。在童年时代,因为父母工作的调动,他在少数民族聚集地度过了15年时光。那时的生活是美好、甜蜜、轻松的,树底下织黎锦的妇女,田野里耕作的农夫,山涧中玩耍的孩童,山坳内踢球的学生都成为他美好的回忆。早年这段宝贵的经历给他后来的艺术创作提供了充沛营养,他说“我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每每被那纯朴的乡野气息、神秘的黎家传说所吸引,那满山遍野盛开的红棉,那一望无际的芭蕉林,那恍如隔世的船型屋,那在夕阳中归家的牧童,那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大碗喝酒、唱着酒歌的黎家汉子,那纯真而不羁的黎家少女,那扇半掩着的门,那在夜月里幽深的空间,时时打动我的心,撞进我的梦境,挤入我的记忆,唤起我的联想。我从黎族独具特色的织锦艺术中,看到了黎族人顽强的生命力,体会到黎族民俗文化的历史价值和艺术美学价值,加深了对大自然生命的理解与热爱。”在他真正走向艺术道路以后,他又多次深入到黎家生活的地方采风、写生,更是与黎家村民同吃同住,考察黎家生活状态,挖掘黎家思想情感,从中吸纳营养,融入艺术创作。
随着市场经济的兴起、现代化的推进,我们生活在一个紧张无序、充满激烈竞争的环境中,这使生活在大都市的我们迫切需要一种解脱,也使我们都在有意无意中寻找一个精神家园,一个情感寄托,从最近几年边远地区如新疆、西藏红红火火的旅游盛况就可以看出其中的端倪。王锐今天生活在都市中,吵杂的生活、紧张的节奏已经使他难以自拔,很多传统文化的惨遭破坏更使他触目惊心。作为一个文化保护主义者,看到传统文化,特别是曾经非常熟悉的黎家生活在现代生活的节奏下遭到无情挤压,他的文化保护主义情结油然而生。王锐笔下的黎家题材完全洗去了尘世铅华,看不到半点现代文明污染的痕迹。我们认为王锐笔下的黎家生活接近于桃源世界,里面的冲突似乎都被王锐用彩虹罩住,我们看到的是温情、放松,这正如沈从文对于那个无争斗、无压迫的边城的描写。虽然王锐看到黎家生活是相对清贫的,但是他固执地认为他们是幸福的,相对于城市生活的艰辛,他们的生活称得上放松、恬静、优雅。2002年王锐油画《热土》在中国美协“第十六届新人新作展”中受到好评,该作中画家把人物安排于一个山脚下的村落里,黎家的小院、街中的妇女、儿童,散布各地的家禽、耕牛、狗,井然有序、和谐统一。《舂米》中四个农村妇女或舂米或筛谷,正在悠闲地劳作。一群火鸡安静地环绕周围,其乐融融,它们没有斗争、和平相处,与人、与树、与房屋、与天空传达出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放牧归来》村民骑在牛背上,神情放松、悠闲,就连归来的黄牛也似乎在告诉我们生活的幸福。
王锐是海南近年涌现出来的油画家之一,他在黎家题材的开拓上作出了突出成绩,这为我们认识黎家生活的风土人情,找到了可靠依据。今天,当我们本土文化正在逐渐遭到经济盲目发展的侵袭,而我们也时时也被外围的环境折磨的疲劳、无奈甚至发狂时,王锐作品可以为我们提供心灵的歇息。
张繁文,美术学博士,广东技术师范学院教师,著有《中国时尚文化史》清代民国新中国卷等,发表论文20余篇。
作者:张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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