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国传统的工笔画遭遇今日多元化的当代艺术，面对几千年历史文化积淀的精华，艺术家往往不是全盘继承就是全面颠覆，特别容易走向两个极端，因为融合创新谈何容易。进入后现代主义为主旨的当代艺术语境，后现代艺术家对待传统的态度更多的是否定与颠覆，然而也不乏理性聪慧，能够在坚持传承中担当创新的艺术家，女画家张越的工笔人物画创作正是如此的体现、诠释着传承与创新的融合之完美。后现代主义最大的特点是重新审视，当下有想法的艺术家就应该在解构传统中建构自己的创作架构，并在传统与现代中自由穿梭，只要能够表达自己的感想，所有的技法、所有的形象都可以打破原有环境的束缚，拿来为己所用。这是一种对传统的继承，也是一种更高层面的“破冰”。有了创新的观念，有了中国工笔画在上世纪八十至九十年代蒋彩萍、胡勃、张为之和何家英一代大家创新发展的基础，当下从事工笔画创作的艺术家们纷纷重新思考，并拿起画笔在实践中不断探索。作为这场潮流中的一员，张越在继承探索与创新的同时也表现出了一个女性艺术家所特有的灵气。

　　张越的探索与创新首先表现在图式上。在构图上，可以看出张越的探索轨迹，其早年作品中往往是背景与人物共现，这时期的作品中古典因素的影响较多，仅从作品名称可以感知一二，构图往往是前后呼应，有开合转承，比如《苏幕遮》中莲蓬与衣服上的荷花相映，《长相思》以《虢国夫人游春图》为背景与题目相合，主人公身上的花朵与背景中罐子壁上的花朵相映，这样的细密心思，很巧妙地表现出一个现代人对传统文化的思索。在这些作品的构图中，我们同时可以看出张越已经将西方点线面的构成因素加入了其中，使得她的作品不同于完全意义上传统的工笔画。至2006年其画作风格依然如此，但从2007年的《解语花》系列、《鱼·予系列》开始，我们可以发现，张越将画面图式有意趋于简洁，色彩表现的更单纯。比如《惊鸿》一画的整体就已经趋向于平面化，衣服以线条为主，背景几乎全部空白。到了近期，张越的作品已经完全抛却了背景，画面中女性那暧昧的眼神加上无法言说的体态，展示出空灵、如梦如幻的意味，而这种对都市女性的描绘，正表达了张越对当代社会思索后的观点。

　　至于赋色，张越绝对不属于浓重一派，她的笔下色彩渲染的方法，在一幅画中可以体现出数种，比如勾线渲染加罩染、没骨画法、写意中常用的晕染并存，形成有收有放、有紧有松的效果，犹如一首低吟的优美的歌。如果说张越早期的作品著色还有些拘束，到近来所描绘的时尚女郎已突破了技法与程式的“拘束”，由以前的“彩色”变向与“单色”、“灰色”，跟现代向当代的色彩转向趋势相吻合，所以此层意义上，张越的作品具有着强烈的“当代性”。

　　在一个艺术家的作品中，往往会带有其特定的气质，即所谓的“风格”。人云：画如其人，也正是如此，有些艺术家标榜自己不被一种“程式”所束缚，那么，这种多变也正是他的“风格”，而众多作品创作出来，总能发现他的变化轨迹，或是技法上、或是思想上、或是图式上。在张越的笔下，没有对社会的愤懑、不满、焦虑，甚至半点困惑，只有如张越本人一样的钟灵毓秀，如绚丽玫瑰一样绽放的唯美心境。这与其身为女性不无关系。在艺术发展史上，女性艺术家一直处于被忽视的弱势，这取决于她们自身的地位、思想和社会地位及担当的社会责任。然而，在艺术创作上，女性则有着其独特的优势——细腻敏感的内心、独到的色彩品位、天然的母性及不同与异性的经历等等，这些都成为着创作优秀作品的源泉。

　　身为女性，在张越的画中，主角依然是女性，从早期的表现古典的优雅女性，到现今的“时尚女郎”。“美”是一条主线，穿住了一个从继承传统、思索传统到将传统与当代语境恰如其分结合的境地，从对古典美转向了对“时尚”的思索。而这些，正是因为作为女性，有着不同于男性的生活和感情经历，在社会、家庭以及朋友交往中，有着自己独特的体会，或幸福或忧伤或平静，每每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以触及心灵的最敏感之处。作为女性画家的张越更具这种细腻的心理感受优势，她以其特定的表现形式，进行女性内心世界的刻画，通过对自我性别和生命意义的认识，向人们讲述着有关女性、审美、情感、生命的真实状态。这也是当代女性艺术及女性艺术家愈来愈受到更多关注的原因。

　　当然，题材永远是为艺术家所要表达的情境做推手，张越的《公主日记——受伤的苹果》中，不像以往的单一女性组合，而是多种童话的形象“堆积”，这“堆积”之深意表现出在她的成长中是由童话故事、卡通人物陪伴的，而在成长的过程中各种幻想必然成为她以及同时期每一位少女的梦，那就是一个童话的神奇世界，期间有困惑、有向往、有不安、有喜悦，这些形象和心情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美妙的世界，是张越的，也是女性共有的。

　　虽然在张越的工笔画中触及到当代和女性艺术，但是作为一件艺术品，笔者认为更应该从“美”的角度去看她的作品。从此意义上看，张越的作品更是一幅“画”，而不是仅仅表现一个人，或者一个场景，艺术的最高境界的追求也莫过于如此吧。

　　2010年5月12日于京城嘉园

作者：杨维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