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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卫:怀念忻东旺

忻东旺

忻东旺

  我认识忻东旺先生已经是很晚的事情了。不过,短暂的相识却促成了他生前参加的最后一个展览,说起来,也是一种天缘。可惜,刚刚缘起,就已缘尽,不禁令人扼腕叹息。

  忻东旺,1963年出生于河北省张家口康保县忻家坊村。作为一位从农民成长起来的画家,他的成功之路跌宕起伏,远要比许多人艰难曲折。我知道忻东旺早年下过矿井,做过印刷工,也当过民间画匠……总之,是从事过各种底层职业,历尽五味人生。这种农民的本色,以及底层社会的成长经验,是否就是构成忻东旺后来艺术创作的动力?我不得而知,但忻东旺确实是以表现底层人文,尤其是以刻画农民形象闻名。而他对农民朋友的关照,又不像有些画家那样,是从旁观者的角度进入,而是直面相对,甚至贴近到人的呼吸,往往带给观众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我想,忻东旺之所以能跟他笔下的农民朋友荣辱与共,如此默契,并从中收获一种特独的逼真语言,大概还是源于他自己的农民本色,与共同的生存经验吧。同命相连,彼此才能心领,艺术才能通会,才能传神。

  1986年,忻东旺经过苦苦努力,终于考上了山西晋中师专。这是忻东旺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使他从此告别农民身份,正式进城,成了一名大学生。1988年,忻东旺从晋中师专毕业,后被分配到山西大同幼儿师范学校任教,当了一名美术教员。此后,忻东旺利用课余时间刻苦学习,勤奋创作,绘画技艺得到了快速提升。他也因此逐渐被业界所关注,开始受邀参加一些全国性的画展。

  我知道忻东旺,是他在中央美院进修期间。那时候,忻东旺因为工作成绩突出,已经从山西大同幼儿师范学校调到了山西师范大学艺术系任教。大概是为了弥补自己的学历不足,也是为了求取更高的绘画技艺,忻东旺调任山西师范大学后不久,便到了中央美院助教研修班学习。无疑,北京的人文环境开阔了忻东旺的眼界,使他在各种文化的磨擦与比较中,有了某种文化自觉。他真正确立起自己的艺术语言,就是在那一时期,是在自我出走之后,再投向对自我的反观与回归。应该说,正是这种出走与回归产生的视觉张力,才使得忻东旺脱颖而出,自此以后,成了一些重要展览会上的一笔亮色,倍受瞩目。我就是在第二届中国油画展上首次看到忻东旺的原作,并被他作品中渗透的悲悯之心,以及坚硬、直率的语言方式所吸引,而牢记住他的。

  我至今还记得在第二届中国油画展上,忻东旺展出的那张油画。画面中,一位农民工模样的人独坐在那里,头发蓬松,面色疲惫,眼神怅然,给人一种无可名状的失落感。那是一幅典型的城市民工肖像,影射了城市化进程的背后,无数流离失所、失意沮丧的人生,真实得就像一棍子打来,令人招架不住,过目难忘。

  多年以后,我邀请忻东旺参加我策划的一个名曰《硬镜头》的展览,起因还是源于当年他那语言的棍棒敲痛过我。

  自第二届中国油画展之后,忻东旺迅速走红,不仅频繁参加各种艺术大展,而且还成了少有的几位拿奖“专业户”之一,赢得了各种各样的艺术大奖。这之后,我常在不同展览上看到他的作品,也知道他后来调到了天津美院,再后来又迁入北京,成了清华美院的一名大教授。不过,虽然忻东旺进了北京,但因为他在学院里,而我却在体制外,所以,一直无缘得见,也就错过了许多合作的机会。

 

  我见到忻东旺本人,已经是他被查出癌症之后。那是2013年9月,由马奈草地美术馆举办的邓平祥先生的画展,同时邀请了我和忻东旺作为嘉宾,并在展后安排我们于同桌就餐,我就是这样与忻东旺有了一次近距离接触。那时,我已从别处听说了忻东旺身患癌症的消息,但见到他本人之后却怎么也不敢相信。当日,忻东旺气色尤佳,不仅热情与我们攀谈,而且还陪我们饮了不少红酒,俨然就是一个健康之人。我记得当时忻东旺还给我们在座的每人都送了一本他的画册,当我拿到他认认真真签好名的画册之后,立刻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当时,798有个新绎空间正在邀请我给他们策划一个展览,主题和艺术家都由我定,但严格要求学术质量。我正苦于想不出好的主题,找不到优秀的艺术家,拿到忻东旺的画册,我马上有了主意,那就是做一个关于新写实的画展,去伪存真,还写实主义以表现社会现实的正途。主意打定以后,我便试着向忻东旺发出邀请,不想,他毫不犹豫,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要知道此时的忻东旺已是功成名就的画家,展览邀请不计其数,在应接不暇的展览中能够毫无条件地接受我这个初识者的邀请,不禁让我感动,对这个展览也因此而信心百倍起来。

  这,就是《硬镜头----一种新写实绘画》展览的源起。

  2013年11月2日,一个名为“硬镜头”的画展,在北京798艺术区的新绎空间隆重开幕,忻东旺不仅拿了两件重要作品参展,而且还在展览之前配合宣传接受了长时间的采访。只可惜开幕当天由于身体原因他未能出席,成了一个遗憾。不过,忻东旺虽然没有参加“硬镜头”画展的开幕式和当天的座谈会,但他却在展览开幕的头天,即11月1日深夜,通过手机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解释了他不能亲临现场的原因,和他对这个展览的看法。现在这段文字还保存在我的手机里,斯人已逝,但信息尚存,每每读来,都让我百感交集,仿佛又再见其英容。在此,请允许我将这段文字抄录下来,以示对忻东旺的怀念:

  杨卫你好!

  非常遗憾明天的展览活动我参加不了啦,因为我今年身体不好现在上海做调理。关于展览学术讨论话题我在前一段可能是画册的采访问题中略有回答,如果需要可在研讨会上供大家批评指正!

  我觉得展览主题很善巧,镜头正是当下人所依赖的工具,但是展览主题所指恰恰指向的是非形非质的心灵。所以我想这是不是策展人的“硬”字用意?至于新写实只是不同以往的表述,没有给它介定在某种形式的学术价值和必要。关键在于某种写实形式其对精神表达的语境“导电性”,如果是精神的“绝缘性”那新不新都没有意义。问题的难点是如何判断精神性?但这只有心灵才能回答,所以硬镜头的学术意义也在于此。

  以上是我初浅之见,权且算作我的讨论发言吧!祝展览取圆满的学术成果!

                                                                                                                                            忻东旺

  这就是忻东旺最后留给我的一段思想录,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多么严肃认真的人。在如今这个充满游戏色彩的艺术界,忻东旺对艺术的这种真挚态度,和对问题的认识深度,都着实令我刮目相看,不由得肃然起敬。我记得当时还回了一个短信给他,赞许了他提到的“导电性”这个词,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够就此展开更多的讨论。忻东旺欣然回应:期待!

  然而,这个期待终就成了我俩人生的憾事。

  2014年1月11日晚7时许,我从画家李迪的微信里突然看到一条忻东旺病逝的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了证实消息来源,我还专门求证了李迪,求证的结果令人哀痛,忻东旺真的已经离开了我们……

  回想与忻东旺的交往,虽然短暂,但却蕴含了多年的积累。这就像忻东旺的作品,虽然表现的只是一些个体生命,但却投射了一个时代。我曾说过,记录时代的双手,一定会被时代所记住。从这个意义上说,忻东旺并没有走,因为他留下的那些作品,就像我用“硬镜头”概括的那样,不仅成了记录我们这个时代的证据,而且还在为我们疲软的人生注入表达的力量。

  2014.1.15悲撰于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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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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