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湘和冀。一个在祖国南江，一个在江北中原，相距千余里，两地之间气候迥异。冀中的冬天个性明显，干冷得刺骨麻身。腊月十八日我和夫人乘火车，经十余小时抵达河北邢台——牛城。此时天刚茫茫亮，下得车来，立马感觉这干冷不同于南江的湿冷。室外温度已在零下七八度。一阵阵寒风在脸上刮过，感觉到脸上被刀刮般刺痛，确有点不相适应。

　　站台上，行人匆匆，人们潮水般朝车站的出门口走去，我们俩提着行李随着人流走向出口。我朝出站口望去，见有位青年男子正在向我招手，我断定他就是与我在电话中多次通话的高玉昆。见面后我们紧紧握手，彼此会心的一笑，热情的寒暄，他一手把我们的行旅接过。我感觉他的手很有劲，牛城的年轻人吧，有股牛劲。他个头高，身材也显得魁梧。他把我们带到了一辆黑黑的轿车旁，安放好行李放后，小高笑呵呵地说，外面冷，赶快上车吧。我们立即钻进车里，躲避这冷溲溲的北风。

　　车缓缓地向前开着。窗外，一幢幢高低不一的房屋在我的眼帘拽过，借着微微的光亮，我极力想熟悉眼前的街景，由于陌生，只想记住一些有特征的建筑。大约二十来分钟，我们来到了民俗文化园内的宾馆。小高安排我们住在一幢平房里。走进间房间，真是暖呼呼的，暖气焐得房间暖意盈盈，让人舒坦的感觉。

　　北方不同于南方，天总是露出一副笑脸。蓝蓝的天上，飘动着白云，云层薄薄的，阳光透过云层，刺得你睁不开眼睛。尽管阳光如瀑，河面上结着的冰依然瓷实。石头砸在冻上，石头滑去很远，石头躺在冰上经北风吹刮，一会儿就和冰冻结一体了。冬天只有在北方才会有享受灿烂阳光的冰封大地的美景。奇怪的是因干燥树上见不到冰凌，如果我的家乡江南气温在零下七八度时，树就被冰严严冻住，翡翠琼枝，美仑美奂。2008年冰灾时，道路被冰冻结，树木花草，电线自来水管上也是厚厚的冰缠绕着，那冰封大地的景象，的确美，但却成了灾难，数百万计的旅客被围困在路途，也给人民的生活和交通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牛城”邢台市，有600万人口，辖二十二个县，除了大片平原外，八百里的太行山横穿其间。牛城所处的位置距首都北京四百余公里，属河北的南部。由于这里地域广阔，修建的马路也宽广平坦，大气宏伟，车辆在马路上行驶，不会有拥挤之感。也许，这与中原文化有关，北方人给我的印象是大气、直爽而厚道。邢台是京广铁路必经之地，我数次经过，未有机会此逗留，在我的印象里“牛城”总是蒙着一层面纱。邢台又称牛城，据传，早在三千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咆哮而来，顷刻间将吞没邢台，就在危机时刻，一头神牛突然出现了，他竭尽全力，擎起这座原叫顺德的古城，洪水从牛身周围漫过，城市安然无恙。后来人们为了纪念这头神牛，专门为神牛塑像，并将邢台市取名为“牛城”。美丽的神话将牛城演绎更加神秘，也成了这座古老城市的美好记忆。我不禁脱口而出“牛城真牛”!

　　了解到牛城这个美丽而富有内含名字的内蕴，我内心中便有-种喜悦。

　　也许正因为我喜爱画牛，将牛作为自己创作的母题，并孜孜不倦地写其精神。我的斋名曰“憨牛堂”，以示对牛精神的崇拜，平时也以牛自诩。此番来到牛城似乎是一种天缘。

　　画牛写牛，成为我多年的偏好。十二生肖中我独钟情于牛。每次画牛，都是内心的真情流露，为什么对牛如此偏爱，其中自有我选择的理由。

　　牛，它有奉献精神，别的动物难以与之相比。牛有坚忍不拔的精神。说和谐，牛是最具这种精神的品格。牛被文人称赞为不炫耀、不张扬、憨实、温和，又有倔犟之性格，是人类最长久也是最亲密的帮手和朋友。它不求回报甘于奉献，甚至连肉身也献给了人类，人钟爱牛，誉为“农家宝”。

　　牛，有着不同的外貌，但有着相同的天性——奉献。我所见的牛，有水牛、黄牛和牦牛。水牛南方居多，水牛们的个性也不尽相同，有的猛，有的犟，有的好斗，也有的牛憨厚温顺。憨牛我最喜欢，我的斋号取憨牛堂，其理由在此。我认为憨牛从容，沉稳，自在，不自夸，不张扬，既平和又勤奋。

　　我笔下的牛，被诠释成憨憨的、拙拙的、沉沉的、厚厚的。虽笨拙，但各具姿态，又不失进取的精神。我画牛时用墨用笔方而挺，点、线、团块相结合，力求简练、概括。我把它称作意象牛。创作中的牛有休闲状态中的憨牛，有奔驰向前的猛牛，有竭尽全力的斗牛。往往我在下笔之前脑子里就有这种牛的形象，用笔来直抒胸臆，是传达我对牛的认识、歌颂。

　　戊子年腊月十九，我将一卷“憨牛”移交承办展览的高玉昆先生，他很快就安排人将紧锣密鼓地开始布展工作。

　　展示我的作品的展览馆是邢台市工人文化宫所辖的一个展馆。展地面积不大，只能容纳几十幅作品。我先观察了一下场地，提出要求，哪些位置放哪些作品，包括展线长度，作品之间的间距一一盘算，尽量安排得合理一点。经过大家一番紧张的布置，几十幅作品布置妥当。之后，我又对每一幅作品进行审视。凭着以往的经验，画家的作品往往将上了墙后就会给人一种亲和的感觉。画作的悬挂与观者平视，画面正对着你，观者可以漫不经心地观赏、品读。画面上的问题也易发现。

　　水墨画，一经托裱，画面的层次就明晰。笔触，色泽呈现得更丰富。笔墨的浓、淡、干、湿在原来的基础上会显得更精神。

　　我这批水墨画“牛”共四十七幅。画面的构图和塑造牛的动态也各异，有的画面墨色浓，有的画面墨色淡，我喜欢将牛的正面表现出来，好像这样能把牛的特征抓住。塑造后的牛有着人格化的脸谱，有真趣，也有精神。笔墨重加上方，塑造出来的牛就有着拙、笨、憨和有力的特色，特别是那种憨态感我最爱表现，牛，最本质的一面就是憨。

　　翌日，我的牛主题画展正式对邢台市市民展示。组织者邀来了业内人士，许多都是河北省内的名家或全国也知名的书画家，他们为我的画展题词，在开幕式上的发言，以及在展厅内与我的交谈，使我感受到他们那份真诚，同时也对我作品作了肯定。艺术家的作品尽管各有各的追求，或各有所取，然而追求的艺术形式，艺术方向，包括艺术家传递的艺术信息也应符合艺术规律。无论标新立异还是与传统一脉相承的因子，但语言个性一定要鲜明，思想和意境一定要深远，作品的面貌要与前人拉开距离。艺术家能建构在此基础，心里就会踏实，就会有自信心。

　　此次活动，由金牛啤酒厂协办，邢台市文联《清风》杂志社的高总编也就减少一些压力。此次邢台之展最有意思的是，我的展览是以牛主题画的个展，又以牛为命名的酒厂作赞助单位，展地又设在牛城，时间是2009年为己丑年即牛年，可谓与牛天缘巧合。其实生活中的牛都是有精神的，即便是憨态的牛也有股不屈不挠的精神。北方人从本质上看，他们似乎更接近牛的性格，全体华夏人的性格也本就是牛的性格。河北人也好，湖湘人也好都具有顽强拼搏，不屈不挠的牛精神。

　　开幕式结束后，我与艺术家们继续交流，探讨着。邢台市气候虽寒冷，我们的谈话却异常热烈。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将要离开牛城了。小高执意挽留，让我多了解一下牛城，特意开车陪同我和夫人在牛城的名胜处浏览了一番。观看了牛城标志性的牛雕塑。参观元代天文学家郭守敬纪念馆。华夏子民充满智慧，世界上许多发明来自中国，邢台人天文学家郭守敬的发明使人类掌握了大自然的变化。接着，游览了太行山脚下的古寺庙。有意思的是，在古寺庙附近，发现庙前一口小水塘未结冰，水清清的感觉很深。此水塘位于山岭上，据说是寺庙的仙气使然，常年不枯，在冬天里也不会结冰，此等奇观实为罕见。随后还观览了邢台农村的景致。一天下来也够紧张的。

　　观览胜景，摄取奇景奇观，丰富人生阅历，不断扩大自己的视野，这样回过头来创作，塑造景物，包括自己塑造的憨牛也将会更概括和升华，画牛就像画自己。我的憨牛作品，或者说憨牛堂作品在牛城展示，无疑给了我有许多方面的启示。腊月的牛城人的热情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2009年2月

作者：王志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