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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王志坚的绘画,我不由地想起了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
海德格尔曾经借荷尔德林的诗——“人,诗意地栖居”,来表达对理性与科技所造成的人性异化现象的忧虑与反思。现代社会发展趋势导致人类生活的日益同质化,人的个性在不断泯灭,生存状况不断刻板化和碎片化,这已然是不争的事实。随着中国社会现代化进程的展开,这一状况也已经成为我们现实生存中的普遍问题。因此,“诗人何为?”就不仅是对于人类日益沉沦的感叹,而是一种希望的呼唤与觉醒的呐喊。
自然,对于一个生活在当下的时代艺术家来说,寻找灵魂的那片栖居地才是最为重要的任务。正因为如此,王志坚对于自己的艺术追求便了有一种自觉的认识和时代的使命感。他的艺术在某种意义上说,既是对现代性弥漫侵蚀的文化抗争,也是对人性复归的文化表达。因此,他的艺术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试图给人以温馨的心灵抚慰。王志坚的艺术是生命的赞歌,是情境与心性的交融,是自我品格的彰显。他的画笔有如一只悠扬的牧笛,以抑扬顿挫的笔调和轻松的节律,吹奏出一幅幅淳朴恬淡、天真浪漫的乡音画卷,其艺术意境呈现出一派生趣盎然的景象,直抒胸臆而又满怀深情,可谓超逸脱俗之品,已入返朴归真之道。阅读他的绘画艺术无疑可以给我们打开一扇心灵的窗户,从而沐浴人性的温暖阳光。
王志坚画画,并不是为创作而创作,也不只是为艺术而艺术,而是因为自己那份难以割舍的生命记忆与情感眷念。由于特殊的历史境遇,王志坚曾经也有过一段长期的农村生活成长经历,但是他并没有为此而感到丝毫自卑,而是将自己的心与情融入到农村生活之中,并且把它转换成艺术创作的一笔宝贵财富。毕竟,那是一片生他养他的芬芳故土,是他生命的摇篮,是精神的故乡。他初期画中国工笔画,生活素材与表现对象就是来自于自己最为熟悉的农村生活。他画农民从容淡定的生活态度,画农民勤劳朴实、坚忍坦荡的精神品格。及至后期画写意水墨画,也仍然取材于农村日常生活景致,无论是男女老少,还是花果树木、禽鸟走兽,画家均以简练疏朗的线条勾画,或以大写意的泼墨构成,并施以对比强烈而又和谐的色彩,每一幅画都营造出一份别样的心境与情趣,那种扑面而来的乡土气息是欢快、和谐、幸福的生活写照,更是清新、浪漫、淳朴而率真的心性释放。王志坚的乡土题材绘画既是现实主义的,也是浪漫主义的。
虽然王志坚钟情于乡土题材,但是他更着意于艺术语言的探索与锤炼,他对自己的表现语言有着自觉的思考与选择。他出入于民间民俗与文人笔墨之间,通过形式的强化与色彩的转化使得他的作品充满了现代气息。他还善于以辩证的方法和态度从各方面去吸收氧分,并且用人格智慧与文化修养去化解各种对立与矛盾。他尊重传统,却力求突破藩篱而创新自我;他崇尚现代文明,却欲淡泊闲散而道法自然;他骨子里透出一股文人的雅趣,却又看重民间的鲜活与率真。王志坚初师“田园宰相”王憨山,恩师朴厚大气与野逸憨拙的艺术气质一直影响着他的艺术旨趣。后来王志坚又工作并担纲于湘潭齐白石纪念馆,与白石老人作品终日相守,研究与学习相互激荡,空灵与生趣耀然纸上,品格与神韵自出于腕底。王志坚是一个善于广收博取而厚积薄发的艺术家,诸如潘天寿的空间构成意识、李可染的厚重霸气、李苦禅的笔墨豪放、黄胄的轻松灵动等现代美术大师精华,似乎在他的画面上都有所体现。
王志坚的工笔人物画“工入”而“写出”,造型质朴,线条凝练松动挥洒自如,神态憨然惬意,作品看似叙事实为抒情。主题涉及生活方方面面,有母子情深如《小樱桃》,男女爱情如《妹想石榴哥想花》,乡村生活如《在乡间路上走过》等作品,不仅构图巧妙,结构严谨,空间充实而灵动,尤其在色彩的运用上既敢于大胆对比而又秩序井然,在调和中相互辉映,使得整个画面生动有趣。王志坚近年来主要从事水墨探索,他的“憨牛”如异军突起,格外引人注目。他把自己的斋号取名为“憨牛堂”,足见其对于牛的品性之认同。牛憨厚忠诚而且任劳任怨,只讲耕耘不问收获,这是一种默默奉献的精神象征。所谓牛气冲天,则是一种干劲十足和坚忍不拔的意志品质的象征。在王志坚的笔下,牛既是表现的对象,又是自我人格的张扬。他借牛寓意,借牛抒怀。因此,他把牛当作了一个情感符号,黑白墨块简约的造型与构成合着不同的意象组合,营造出不同的艺术主题。诸如《春雨濛濛》、《远山的呼唤》、《阳春三月好放歌》、《时不待我》、《对话》等,仅就这些诗意化的主题命名,就足见其对于牛的主题的挖掘之深度与广度。另外,在写意人物和花鸟画中,我们也看到王志坚的艺术功底和才情在日益增进,一两棵松树,一两个玩孩或一卧睡老农,如《野旷心无忧》、《卧游云山》、《暖阳》等,笔法功力深厚,用笔潇洒灵动,人物形象情态自然,画面空灵成趣。还有他画水鸭子,更是鲜活生动。从这些题材类别和作品来看,王志坚的艺术已经开始渐入佳境,独有的美学情趣和个性化的笔墨语言开始逐渐显现。
王志坚的艺术深深扎根于乡村生活之中,他的艺术一方面沿着大师的路走来,一方面散发着泥土的清香,他对艺术的态度是至诚的,他的艺术情怀也是至真的。因为,那是他梦魂牵绕的故土,是他精神的故乡,是现代社会喧闹之后的诗意栖居地。
作者:周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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