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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东方式的精神情境萦回于叶剑青的绘画之中,松动而轻柔的笔触在一种细腻的感知中被阐发,犹若传统中国画中的笔墨意趣,灵秀而疏淡。叶剑青的绘画早期痴迷于德国艺术家格哈德·里希特构建的色彩和图像迷宫,其试图在最微妙的色彩表现中研究“再现”的“主体性”差异,这都有赖于其对油画语言操控的游刃有余。应该是源于一种对绘画语言的“直觉性”思考,叶剑青愈来愈清醒地意识到里希特仅仅是提供了一种有效的视觉参照:艺术创作中对“真实”的追摹和体验,超越着视觉形式的局限。
当然,叶剑青并没有将绘画完全视为一种纯粹的视觉形式之物,很长一段时间里其仍尝试沿袭里希特的工作方式,借由自己拍摄抑或新闻照片转换为绘画,表达一种主题不甚清晰的“现实关怀”:抽离了现实生活形态的时间和空间,捕捉的是一种模糊的人的处境,“存在也是消逝”。似乎正因为此,叶剑青并没有过多接受“现实主义”绘画语言风格的影响,而所谓的当代艺术的政治学和社会学的批判性诉求,也没有引起他足够的兴趣,他更愿意停留在自我的“知识世界”中去体验绘画艺术的奥义——驻足在画室之中、以阅读、思考和绘画的方式去面对绘画的问题,而非其它。因此,叶剑青以近乎“抒情”的绘画语言风格,去营造超脱世俗羁绊的精神家园,一种沉静的“现实抽离感”,使其笔下的景物皆遥不可及,恍若彼岸。
显而易见,叶剑青通过研究里希特的图像经验和思考方式,将自我的绘画观念构置为一个理论的“完整体”:绘画作为一种思想语言,其大可以自我生长与自我表现,而我们所做的,就是“观看”与“冥想”,就如同“面壁”这般古老的修行方式一样。抑或,叶剑青更近乎一位“失神的凝望者”,一切景观都被封存于记忆深处的梦境,悄然无息。这也正是叶剑青看待自我的方式:绘画成为灵魂游离于身体之外的理想栖居之所。
在叶剑青的绘画中,我们不难发现一种或可称之为“笔墨经验”的东西,油彩在稀释的形态中显现出几近于中国传统水墨般的质感,在通透中展露着笔触的轨迹,诸如作品中的树枝通常是“写”、而非“画”出来的。叶剑青能够在极细微的色彩区域中辨识出冷暖和空间的差异,这得益于对油画语言经年累月的操练,以及对一整套的观看和写生方法的知识积淀,但一种自如的表现和抒发,更有赖于其心摹手运般的“感性”和“直觉”。无可置否的是,叶剑青通过绘画进入一种隐秘的个体精神世界,这种“自主性”的带入,契合着传统中国绘画思想中的最具活性的观念,套用今天的批评理论术语,即为一种“主体性”的“发现”——也就无关乎当代艺术创作观念中宏大叙事式的“他者化”的理论修辞系统:绘画指向的是一种创作者的“内在精神修为”。或许我们很难梳理清楚,缘何叶剑青能够跨越油画语言的维度和限性,而得以自由出入传统中国绘画的理论批评视野之中,但这其中必定存在着一种文化经验的情感向度:残留的传统文化遗迹甚至是符号化的象征物,不时形成一种乌托邦式的心灵感召。
或可猜想叶剑青试图在绘画中发现一种永恒的、稳定的力量,并且相信短暂的、瞬息万变的世相之中,仍潜藏着直抵秘境的入口。叶剑青孤身只影穿行于都市的街巷,似乎一直在低首沉吟般游走,雨雾中积汇而成的水洼和潮湿的路面倒映着几分清寒意,如晦的色彩调性,给予了画面以“墟”的意象。不管是无视还是有意识的规避,叶剑青在一个近乎封闭的语言和理论体系中,考量着自我的绘画观念,进入一种自我想象与自我激发,这种立场,或可被解释为一种对“当代性”的认知和反思;然毋庸置疑的是,叶剑青的绘画构建了一个纯粹的“自我精神体”,其“主体性”知识观念的审视,赋予了视觉景观以鲜活的生命意志。不仅如此,叶剑青以油画的语言形式,将传统中国山水画的图式空间和笔墨结构进行并置和转换,较之里希特硬朗的笔触和厚涂法,其以稀薄的颜料层揉涂出淡雅、空灵的形态和气息,油溶性的重色在“圆笔”的带动下勾写出纸本水墨般干湿浓淡的变化。显然,这来自于叶剑青对中国传统水墨绘画语言的直观体验:创作者所有最隐秘的情绪与万般自在,都被注入到笔线的书写过程之中,形式开启了一道经验和观念世界之门。
一种较为合理的解释是,叶剑青内在之中蕴藏着一种最正统和超然物外的传统文人情怀,其模仿传统中国山水画的笔法和空间意象,唤起的是一种超越媒介局限的身份认同感。之所以如此,与叶剑青始终坚持一种静观默识的创作状态有关,亦与一种对神秘的知识经验和思想感知力有关,更是一种对古老的自我生命意识的直觉把握。叶剑青不管是直接从传统山水画图式中进行模仿和借用,抑或是以里希特式的“中国景观”进行转换,这之中都有着似是而非的视觉关联。我们甚至可以预见,未来叶剑青将在更大程度上介入和研习水墨语言的表达方式,更直接也更深入。
叶剑青的绘画中,也就生长出一种纯粹精神维度上的“意境”之美,而不是普遍意义层面上个体情绪的宣泄和表现。从早期带有现实生活印迹的图像再现,到敏感于摹绘“观音”系列中消逝的灵光,叶剑青在绘画的过程之中越来越深刻地体验到时间的脆弱和短暂、空间的博大和深邃,一种甚至带有“物之哀”的心性显现于画面之内。叶剑青笔下的都市街巷,也就有了一种疏离于此时此刻的叙事性和感怀意味;宛若唐诗宋词中感伤的章句,在一片心灵的空寂中做旷古幽怀之思。
不难想见,在叶剑青的内心深处,传统文人的生活方式与思想情怀仍令其难以忘怀,这其中就包含着如何看待人与自然、人与自我之间复杂而又多变的关系和困境,也包括思考如何在当代艺术观念中延续传统精神生活的文脉。“沉寂”与“幽明”,也就不仅仅是描述叶剑青绘画中的视觉意象,更是一种象征生命形式的精神维度。
作者:魏祥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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