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对绘画痴迷的熟爱始终激荡在他的感觉之中。他试图将这些触动情思的激情挽留,于是,他歌唱,在调色板上完成着音符的游畅,他舞蹈,在油彩中舞动快乐的笔触。即使在一杯清茶的间隙,他也会通过沉思将这种真实的感觉存储。这就是齐梦慧,一位年逾七十的艺术家。他说:“每天早晨在调色板上挤满颜色,当拿起画笔来作画的时候,那种激动的心情简直就想唱、想跳。正如徐悲鸿所说:“绘画已入骨髓。”
齐梦慧早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具有扎实的学院基础。从他的肖像画、风景画和不同材质的大型壁画可以看出画家用西方油彩驾驭画面的能力,而他独创的口吹技法绘画,使色彩更加凝重和富有装饰意味。
前不久,齐梦慧在河北师大展厅举办了以《阳光·生命》为主题的个人画展,一批无论从形式到内容都有别于传统油画的“新视觉艺术”给沉寂的画坛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他展出了近年创作的近80幅作品。走进展厅,犹如走进了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形式和技法已不重要,一笔一划、一草一木间透出一股静谧的文人气息,用笔用色生动活泼,充满了生命的力量,让人感觉到一颗跃动着的忘情于大自然的心灵,心随云雾变幻,又随流水悠悠,悠哉乐哉。
齐梦慧创造的形象任你所思,韵律悠扬飘逸,正如他一幅画的题目《阳光交响曲》。刀笔油彩、光色形体、提按挑抹……在不知所之的走笔运刀中别出心裁,在有意无意间发现通向心灵的另一扇门窗。进入佳境时不知是笔随心动还是心随笔动。齐梦慧在寻求无意识作画,但无意识绘画的表现中又充满精确的运作与控制。尤其在形式上,他启发了技法突破的可能性,并将绘画从传统的刻板规矩中释放出来。
《落日》,是他画展中别具新意的佳作。以近似粗犷的笔触和不经意的色彩,激活了人们心中完全不同的感受和想象,激活了不同的入主观世界中的日落。金色的光辉喷发四射,使周围的山峦苇草都沐浴在晚霞之中,并在霞光中形成无数优美的造型,画家用色彩描绘了这瞬间的壮美。如果说十九世纪印象派的莫奈借助光与色的变幻表现一个飞逝的瞬间所捕捉到的《日出印象》,那末齐梦慧则是用心灵的色彩带给人一个丰富遐想的《落日》。
而《洪荒》则是立体和多层的,弥漫着作者远古童话叙事诗般的幻想力。带着一种天真的想象色彩,带着诗化的超脱。无论对视图的处理方法被叫做立体主义还是别的什么,他将原始的洪荒与现代生活融合在色彩的构成中,创作了一种光怪陆离的境界。
如果说《落日》、《洪荒》等作品突出了西画的视觉张力,那么《放飞的心态》、《清泉水》则兼具了中国画的含蓄,让人想到五代时期“董源”的江南山水画。齐梦慧试图在西画中融入中国绘画的“神”与“魂”。所以这里有色彩的交响,有水墨的华章,也有色墨的融合。有江边古镇,有深山密林,也有山雨云雾……画面气韵生动,水气淋漓,色墨交融,“把西方的油彩嫁到了中国的水墨之乡”。(吴冠中语)
100多年前,新古典主义大师安格尔和浪漫主义大师德拉克罗瓦在法兰西学院门前曾为线条与色彩大打出手。德说:“线条是色彩”,安大怒:“色彩是虚构的,线条万岁!”无论他们的争执如何,他们都在各自的领域成为不朽的绘画大师,留给后人的是不断的探索和创新。在齐梦慧的作品中,色彩与线条两者之间构成了音乐意义上的“对位”,色彩不仅显线条之精神,线条亦反过来显色彩之灿烂。两者在对比中各显神采。齐梦慧坚持“画你看到的、感觉的、需要的东西。”这种理念类似于中国的“神似,而非形似”,画家着力表达自己的瞬间感受,捕捉瞬息万变的光线与色彩的变化。物体的细节往往是模糊不清的,但简洁大块的颜色却常常能够渲染出画家自己内心强烈的感受。
一张图画已经完成了,但是令人惊奇的是,他的笔下,即使是夕阳下的黄昏也是那么闪耀着光和热。那些不起眼的蓝色变成了《苍山飞瀑》;变成了《清澈的泉水》和《金色的梦》。这显然来自于画家对同类色彩的细微差别的高超驾驭能力,画家在与自然的对话中,不再拘泥于物象,而更加忠实于自己的心境和感受,重视画面的气氛和意境。这时,色彩表现就不仅仅是中国画的“随类敷彩”,也不仅仅是西画光影的描摹,而是画家的情绪和心胸的直接流露。
在当今艺术多元的境遇下,齐梦慧的作品没有重大题材,也没有玄秘的的创作方式,似乎真的无需解读,但却在人们的视觉和精神领域闪烁着清纯的光芒。泰戈尔说:“水里的游鱼是沉默的,陆地上的兽类是喧闹的,空中的飞鸟是歌唱着的。”我们在齐梦慧的油画里感受到了海里的沉默,地上的喧闹,与空中的音乐。
看白首起舞,不仅仅是他带给人的视觉愉悦,还有心灵的震撼,这些精美的作品为证。
作者:李延